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有后备的衣物,王零自然也有。那件衣服,那个女人并没有还给他。第二天一早,众人就启程离开,不足两个时辰的睡眠让队伍死气沉沉,。
救下来的女人们王零并没有带上,她们有自己的选择,有的选择和丈夫一同赴死,有的离开了。只有几个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后面,包括那个拿了王零衣服的那个女人。
“看来她认准你了!”满仓每当这时候准会挖苦道。
“让她们从南边走,跟着我们会有危险!”王零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不一会儿,传令的人才回来说:“她们不说话,就一直跟着。”
“那就赶走!”王零刚说完就否定了自己,“不,你牵两匹马,找架马车去接上她们然后趁她们不注意,扭头往南走!”
“那我呢?”那个传令兵苦笑着说。
“你带着她们过蒲津渡之后到龙门山上,让刘公派五百人过河接应我们!”王零将一张刚写好的信交给他。
在甩开她们之后,王零他们才开始全速进军,有了马匹,斥候的探测范围更远了。果然不出所料,从那座村庄往北基本上都已经荒无人烟了,除了路上偶有的骑兵王零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放一把火,不然堆积的尸体在那儿总会酿成瘟疫。
一天之后,军队到达了夏阳渡,这个渡口也基本上停止运作了,岸边的尸体说明了异族来临之时的惨状。王零他们并未在此停留,继续北上,终于发现了那群异族。王零的乌鸦嘴再次命中,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帐,让他以为是不是单于亲至。
撤,必须要撤,再tm生气也要撤。以这里不足千人的士卒,恐怕都不够对面塞牙缝的。连夜到达龙门渡时,王零却见到了很意外的人,刘公亲至。
“这么狼狈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刘公见到军队的样子颇为感叹。刘公将众人安置休息后,来到自己的临时住处,看到王零一脸凝重的表情,关心地问道:“怎么,打输了?”
“没有!”王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别装了,那个娃已经将所有的事都跟我说过了!”刘公拉过王零派回去的传令兵说。
“父亲已经不像刚上山那般死板了,说话也接地气起来了!”王零转移话题。
“是吗?看来他们说我变的亲切是这个原因啊!”刘公笑着说,但脸色却陡然一变,拍着王零的肩膀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必自责!”
王零摇了摇头说:“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事,而是我自己。”
“优柔寡断,踟蹰不前,一切都要考虑太多。我本身就不是一个聪明人,绞尽脑汁却想不到好的办法。心里想的都是逃避就好了,只要看不到就不会影响我的心境。但是我做不到,年少时看过京观后就吓得数夜未眠,现在我一闭眼脑海之中就是那夜的所见。”说着王零揉了揉头发颇显急躁。
刘公捋着胡子笑道:“我来此正是这个原因。还是雨儿最了解你,在听完那娃的汇报后,就知道你可能出什么问题了,会钻牛角尖。所以恳请我过来给你开导,让你走出死胡同。”
“龙门山上怎么样了?”王零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那个身影,又低下头问了一句。
“还好!她们现在还住的还算习惯,那些被送过去的女子也被暂时安置了。”
“哦!”王零简单地回复道。
刘公仰头看着支撑营帐的支架问:“零儿,你说若是这帐内的骨架断了会怎样?”
“自然会倒!”王零不懂为何刘公要问这个问题。
“整个天河山若是这个营帐,那么什么是骨架?”刘公又问。
“这是我经常强调的:民心为根,民信为柱,民意为重。”王零瞬间就明白了刘公想要告诉他什么。
刘公说:“你还记得就好!那你可曾顾及他们的意思?他们看到同为民众的人被抛弃,被虐杀,会如何想?会对你带着他们逃离而感激你吗?”
“小子受教了!”王零恭敬跪拜。
“还有,你那天夜里的那句话,什么‘礼仪廉耻是装出来的吗’!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儒家的成见如此之深?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人,你用这种话激她们又有何用?”刘公将他扶起来之后继续说。
“我只是不想看见,明明已经受了那么多苦,那么艰难地活了下来还要轻贱自己的生命。”
刘公生气地说:“可对于她们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
“那为什么可以像猪狗一样活在别人眼里?”王零轻笑一声,“所以我后面没有再阻止那些女子自戕!”
“你……”刘公拂袖而去。在其身旁一直不敢说话的传令兵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大哥,你言重了!”在旁的孙礼说。
王零没有扭头看他:“如果要讲大道理的话还是省省吧!你们爷俩也月余未见,你们谈吧,我出去走走!”
“今晚不用跟着我,没什么危险!”王零的话从帐外传来,是对着雷恩说的。
“好!”
王零刚刚踏出营帐,就看到了另一个人,之前的队长正在来回踱步,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王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有什么事?”王零先问了一句。
“没事!”队长瞬间站直行了一个军礼。
“没事那我走了!”王零说罢就走。
“有事!”
“那跟上来吧!”
今夜和前些日不一样,月明星稀,不需要火把就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王零出来走是因为他还是没有走出死胡同,或者说进入了另一个死胡同。民族问题,王零又遇上了这个敏感点。光是这些日所见所闻,差点将王零变成公孙瓒那样的人。那些异族真的是杀一百遍都不够的,但是杀了之后呢?
“少……”队长还没喊完,王零瞥了一眼就让他将下一个字咽了下去。
“我们有一个请求,就是能不能,去救下那些被匈奴掳走的人。”队长一句话分成了三句说,他第一次从面前这个不大的青年身上感到了压力。
“原因?”
“你那晚的那句话算不算:因为我们在,所以我们要去做这些事!”队长挺直胸膛说了这些话。
王零陡然笑了起来:“可这是以卵击石。”
“我们也知道敌我的差距。我以前也是当兵的,知道我们和以前士兵的区别。我们不用和他们硬碰硬,只要潜入其中,救出他们即可。”
“队长,你今年多大?”
“四十八!”
“那今年回去换防之后不久就可以退伍了,现在却冒着生命危险值得吗?”王零继续问。
“不值得!但是如果这次不做的话,我会抱憾终生!”队长变的坚定起来。
看着王零思索的模样,队长洒然一笑:“你小子还是这样,直接点不好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