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三月,桃宁城正值春季,那片桃林处处灿烂,辗转于迷人的芳香中,醉酒于沁人的花蕊下。一着青衣的女子手捧一壶桃花酿跳进了一个整洁素雅的院子里。
“书很好看吗?”
少年闻声抬眼,倏尔一双清澈的眼眸荡进他心里。一时间错了神,不知如何作答。
“你怎么不回话呀,莫非是个书呆子?”来者眨眨眼睛,脸上红晕一片,身上醉气逼人,就差没在脸上写下“我是醉人”四个大字了。
“啊…那个,姑娘见谅。在下以为,书中自有纷繁世界,上观众鸟,下触百鱼,于己而言,信可乐也。”少年轻咳正色,轻轻将书合上,朝来者行了一道礼。
“胡说,我看的书和你说的相差甚远,连二哥讲的飞鱼都没有,处处是些陈词滥调,烦得很。”少女不以为然,撇撇嘴,仰头将手中的果酿一饮而尽。
“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少年失笑,目光瞥见她手中的酒壶,觉得似乎有些眼熟,道:“姑娘所饮为何物?”
少女满眼迷惑,晃晃手中的壶道:“肯定是果酿啊,你别说,这桃宁树下埋的果酿真是不错,入口清香甘甜,回味无穷,还有树的沉气,就是喝完有点晕乎乎的,这肯定非比寻常,怕是很难买到!”说罢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少年登时想起,这是三年前桃花节得到罕见的千年桃树开花后特地埋下的几瓶上好桃花酿,原本打算今年桃花节拿出来品赏。不知怎么被这小鬼头扒了出来。
“想什么呢?”少女仰起头,仔细打量着少年的脸。
眉角上扬,意气风发少年郎,薄唇朱颜,双眸难掩几分惆怅,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安慰,却被他身上清冷的气息隔开。只是……他怎么又不说话了?
少女有了几分不被重视的怒气,便凑上去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少年被一声响指拉回思绪,看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逐渐靠近,一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这倒也正常。路弋自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别院里,连下人都见的不多,更别提陌生人了,还是异性陌生人。
及时止住了发呆,路弋后撤一步拱手道:“在下路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终于开口啦。
“羡鱼,林-羡-鱼。”林羡鱼弯了弯眉眼,扬起还挂着酒滴的嘴角,。
许是那日春色撩人,亦或是那年桃红满园,使得路弋每每感叹起从前时,都忘不掉那初见。
“林姑娘,在下是这院子的主人,不知你来这里是……”
“啊哦哦哦,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住所,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说着,林羡鱼扭身蓄力向墙下跑去,准备再翻出院子,可突然,大门被敲响了,情急之下她一个急转弯跳到房顶上趴的一动不动。快的路弋愣是没看清她的踪迹。
路弋将门打开,,一着梅色清婉衣的女子笑眼盈盈地入内。
“弋儿,你方才在干嘛呢,敲了半晌才开门。”说着,这女子走进屋内,将手中的桃花茶放下。
“阿娘,我一直在看书,有些入迷。”路弋确认林羡鱼已经在房檐上窝好后,才随路夫人进屋道。
“弋儿啊,你也别总是在家看书,多出来走动走动,没准儿对你的灵力有帮助呢。”路夫人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说罢便后悔了。
要知道,路仙家作为世上赫赫有名的仙门大家,桃宁的仙门代表,却出了个天生灵力低微的路弋,这已经足够让人耻笑了,再加上自幼努力习武习法术却从未见起色,寻过众医也无济于事,时间一久,人们都当他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人,常常不待见他。
路夫人不安地看了看路弋,却只见他抿了口茶道:“阿娘,您不必烦忧,灵力低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再者说,识百书不也是一种本事?说句狂傲的话,世间修仙者众多,可有谁论书卷才识能高我一筹?术业有专攻,许是我生来就不是那修仙的料呢。”
路夫人看似松了口气,实则也是知晓小儿子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心思一向细腻,怕他太过敏感,才将他安置于路仙家最安静偏僻的一处宅院。
“是是是,谁也比不过我们弋儿啊。”路夫人宠溺地抚了抚他的脑袋。
将杯中热茶饮尽,路弋满足地冲着路夫人笑。“阿娘,怎么这会儿过来啦?”
“今年的桃花开的异样灿烂。多多少少已经开了近半了,我想叫你陪我一同采花。酿些酒留着给你大哥过些时候成亲用。”
一听到这话,路弋立马站了起来:“大哥要成亲啦?”
“是啊,同秦仙家的大小姐秦妍,他们二人也算青梅竹马。你也知道你大哥一向稳重,事事都不会令他慌乱,可唯独此事,他早两年就性急地跟我提起,生怕秦小姐叫人抢了去。”路夫人笑道。
这番话听的房檐上的林羡鱼都乐了,一不留神,脚踩松了几片瓦。
路夫人警惕性高,随即掏出剑:“谁?”
“阿娘,近来我常见一直花猫在附近玩耍,许是它又调皮捣蛋了,等会自己就跑啦,”路弋一边推路夫人向门外走去一边注意着屋顶,生怕她再有什么动静,“您不是还要去摘花嘛,再晚些太阳就落山了,到时候影响视野不说,花蕊也定不如现在香甜。”
“怎么,你不同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万一拖慢了进度就不好了。还是辛苦阿娘啦。”路弋安慰道,一副轻松无谓的样子。
路夫人叹了口气,只得作罢:“那你好生休息吧,明日我差人给你送些去年存下的桃花酒给你尝尝。”
“好。”
送走了路夫人,路弋转眼望向屋顶,却发现屋顶上的人已不见踪影。
真是不让人省心。
路弋摇摇头,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