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倒是快点儿啊！”
一名穿白色卡通衬衫，水蓝色短裤，褐色皮鞋的青年一边鬼鬼祟祟地走在前面，一边挥手招呼着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懒散青年。
“安啦～收个保护费而已，找什么急呀。”
懒散青年的穿着比他的言行更为随意。人字拖，超短裤，灰背心，这是一个将宅透出外表的男人。
“嘘——”听着懒散男不负责任的发言，走在前面的青年忙回转身体，做出禁声的手势。
“忱哥，你别这么佛啊！我们这可是去收保护费的，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是…”
“收个保护费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你是第一次吧？”懒散男站在原地，人字拖玩弄起了地上的石子儿。
青年愣了愣，突然神情微变：“第一次？对啊。难道，忱哥你不是？”
昏暗的街道，随着夜色降临，变得愈发悄无声息。青年的脑海里，一团阴影悄然升起。
忱哥收过保护费？是了，要不然他这么淡定？本来就是找他商量一下计划，他二话不说就来了。他以前到底干过什么呀？××？××？×××？果然人不可貌相，忱哥也不是一个“浅薄”的宅男啊！
懒散男终于放过了无辜的石子儿，摆弄着人字拖，慢慢踱步到青年身边。沉默着，拍了拍青年肩膀，然后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这一刻，青年只觉得意义非凡，可又不明白刚才这一幕到底有什么意义。
等到懒散男远去，悠远的声音从小巷深处远远传来。
“我也是第一次啊，动漫里看得热血沸腾，不过实际上，感觉一般。”
……
星夜酒吧，作为在东华全市知名度前五的娱乐场，入夜时分，正是它尽情展示自己魅力和活力的时刻。
不过在今天这个日子，略有点严肃和庄重的气氛。
在酒吧的后台，一群气势和穿着都非同一般的黑衣人，正对酒吧的管理人员冷眼静看。
而在酒吧最里间的屋子，正上演着一场“和和气气”的谈判。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我，我上头有人！”一名被捆绑在木椅上的中年人怒斥。
他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臃肿的身体随着他的怒火一颤一颤，眼眶处的金丝眼镜也随之颠簸。
而他忍无可忍的方式，似乎就是毫无用处地怒斥，以展示自己富态的身材。
坐在他正面，办公桌后转椅上的西装青年，左手轻扣桌面，“哒哒哒”的声音成为怒斥之外的余音，右手随意扶了一下脸上的银框眼镜，嘴角似乎弯了弯。
青年脸上不见怒火，那双褐色的眸子一眼望去使人仿佛看不到边际。不过他文雅的气质十分突出，会令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下意识认为“这就是一个书呆子”。
或许因为这一点，中年男人敢于在没有任何生存保障的前提下，对这“温文尔雅”的青年大发雷霆。
等到中年的情绪回落，累得大口喘息，青年的左手动作也随之停止，房间里陷入久违的安宁。
“首先，你说的我都懂。”这是一个中性的声音，和缓而不乏阳刚，清丽而不失利索。
没错，这就是把控住局势的西装青年的声音。
“在控制这里之前，我们仔细调查过。这里组织过多少次××，失踪过多少人口，和几个灰色地带的牵扯，和几个黑色组织的合作，流动资金链条，上下游交易伙伴，包括你口中的所谓‘上头的人’，我，我们一清二楚。”
“即使这样，我们依旧不留余地地控制了这里，只能证明一件事。你，你的老板，你的老板的Boss，或者你的Boss的Boss，都对我们，无可奈何。”
……
在距离星夜酒吧六公里之外的环线公路上，一辆白色轿车飞驰，将两侧的路灯远远甩在身后。
轿车内，一位灰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滑动面前的电子屏。
过了一阵，从后视镜中看到中年男人一脸疲惫地放下了电子屏。轿车的司机深呼吸一下，顿了顿，说道。
“老板，今晚还有一场会谈，明面是关于安阳房地产项目的，实际是针对‘屠龙’计划的合作商讨。地点定在了星夜酒吧，十分钟前我们临时更改的……”
中年男人静静听着司机兼秘书的工作汇报，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等到司机说完，又过了一阵，方才“嗯”了一声。
听到这回应，司机才终于放下心来。
……
辗转良久，两个死宅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是抵达了目的地门口。
看着在夜幕之下星光璀璨的酒吧招牌，门口络绎不绝而又穿着花哨的俊男靓女，庄伟默默吞了口口水，以此掩盖内心的激荡和行动前的紧张。
穿着人字拖的季忱倒是一切如旧，仿佛只是路过来打个酱油。
“好了，计划就是这样，听懂了吗，忱哥？”庄伟摩拳擦掌，两手分别在胳膊上一抹，退着并不存在，但演起来架势十足的衣袖。
“收个保护费还要什么计划？”季忱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一眼，对庄伟的想法嗤之以鼻。
“你不会是没听吧？”庄伟同样眯起了眼睛，斜视着季忱。以此展示自己毫不掩盖地鄙视。
“额…今天柯南更新，咱们还是早去早回吧！”说着，季忱当先向入口走去。
“切！”庄伟同样不屑。自从季忱装模作样“欺骗”过他的感情之后，他对季忱的尊敬就下滑到了海平面以下——负数。
虽然两人的想法不同，不过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低调。不论是有过一定社会经验的庄伟，还是宅到骨子里的季忱都深知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
毕竟收保护费也不是什么荣誉嘉奖之类的活动，毕竟他们俩都是无背景无实力无资本的三无人士，毕竟他们只有俩人…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还都不习惯。
可惜，他们的宅腐气质在一众人中实在太突出了。一个打酱油的，一个跟班打酱油的，混在一群追求happy的男女里，就如同花园里的大蒜，气息逼人。
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中，季忱眯着眼睛，拖着人字拖，庄伟耸起肩膀，瞪着众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
作为气息逼人的存在，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两人一进酒吧大门，就被或明或暗的通报到了西装青年所在地。
依旧是中性的声音。
“什么？两个死宅？嗯，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会。我们的目标是：灰龙！”
进入酒吧，感受了两分钟成为国际巨星的瞩目感，即便是淡漠处世的季忱也有点顶不住。
舞池到后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负责人，反而又吸了一大波充满鄙夷的眼睛，季忱和庄伟灰溜溜地躲进了厕所。
“忱哥，要不咱们算了吧！我觉得，咱们不是这个材料。”
“嗯，这个可以考虑。毕竟柯南…”
“别想你的动漫了行不行啊！”
“哦，好，好。不过我觉得，这个不重要。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是，你有纸吗？”
“…其实吧，忱哥，我也想问你来着。”
十分钟后，从灰发中年进入酒吧的那一刻开始，酒吧大厅里的气氛在明眼人眼里已经变得有些诡异。
这使得身处酒吧里的人，开始焦躁不安。进一步使得进厕所的人多了起来。而季忱和庄伟好巧不巧逮到一个好心人，从持续腿麻中挣脱了出来。
一出厕所，季忱预料之中的“万众瞩目”并没有光临，只有一个坐在角落，泯然人海中的灰发中年，默默地瞥来一眼，然后就收了回去。
在这个眼神里，似乎是一种下意识地决断，季忱认定他就是老板。
于是，季忱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一时间血涌上头。从旁边的柜台上拿出一瓶酒，单手拎着向灰发中年走去。
酒保，男女，黑衣人，酒吧内外的所有组织成员，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中年人身上。所以，也没有人拉季忱一把。
季忱身后，庄伟眼中仿佛有满天星光，像一个狂热追星者，终于投入了星星的怀抱。他对季忱的敬仰又瞬间拔到了珠穆朗玛的高度。
坐在监控室里的西装青年，眼角余光扫到了季忱，仔细一想，以前没什么印象，就忽略过去了。随即拿起通话机。
整个酒吧大厅，似乎只有那灰发中年男人对季忱的举动翘首以盼。他将两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前摆着一拼刚刚启封的红酒，面向着对面的合作者，嘴角带笑，余光却自始至终注视着季忱。
……
“放好了吗？”
“在那瓶82年的拉菲里。灰龙每次聚会都要喝一杯。”
“解药。”
“那个桌位，除了灰龙，都已经提前服下了。”
“好。”
……
终于，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心理博弈，以及冥冥中的牵引，季忱走到了中年跟前。将手中的酒瓶在桌子边缘一摔，把裂口指向灰发。
“老头儿，乖乖把钱交出来。从今以后，这儿，我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