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美丽的少女,正是天水国的皇女--水明月。
“你们这样折腾一条鱼很好玩吗?”水明月凝眉问道,语气不高不低,没一丝怒气,却自然蕴着股威严。
众人皆是赧然,在她清灵眼眸的注视下,竟然一句话也无法辩解。
瞧这些人尴尬的模样!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啊,值得他们慌成那样?
水勤兰撇唇,兴味十足地看着水明月弯下身,娇贵的玉手毫不迟疑地捧起鱼儿。
鱼儿被整得头晕眼花,鳃唇还教鱼钩给划破了,渗出一道鲜红血痕,水明月蹙了蹙眉,拿衣袖替牠拭去。
她替一条鱼止血?一群贵族年轻人看得张口结舌。
水明月视若无睹,径自走向湖畔,温柔地放鱼儿入水,“可怜的鱼儿,快回家去吧。”
银鱼先是一动也不动,在水面晕眩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振作精神,往湖底深处游去。
水明月这才放心地甜甜一笑,转身走回来,沾染腥味的小手毫不客气地拉起水勤兰的大手。
“走吧,兰哥哥,别让我母王久等了。”
在水明月的带领下,水勤兰来到了“水龙宫”,踏进一座气派宏伟的屋宇。
屋内正中央,是一张上好的红木雕就的床榻,榻上,天水国的国君水长天形容憔悴地躺着。她年约四十,缠绵病榻两年多,病痛已将她折磨得瘦骨嶙峋,不成人形。
“母王,兰哥哥来了哦。”一进屋,水明月便活泼地放声喊道。
“兰儿来了?”水长天睁开眼,强撑着直起上半身。
水明月连忙赶到榻边,扶她坐起。
水勤兰也跟着来到榻边,弯身行礼,“水勤兰参见陛下。”
“兰儿,朕的时间不多了,有件事朕想拜托你。”
“陛下请说。”
“月儿还小,不足以担当重责大任,朕走了后,烦你暂时摄政,治理国事,直到月儿成年那天。”
“什么?陛下要我摄政?”水勤兰剑眉一挑,惊讶的目光朝一旁的水明月望去,她却只是对他浅浅一笑,显然早已知道母王的安排。
“朕会正式下一道圣旨,册封你为摄政王。”
“为何是我?”水勤兰不解。朝中大臣如此之多,风、花、雪、月四大氏族的长辈也都还健在,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这个后生晚辈来辅佐皇女。
对于他的疑问,水长天只是微微一笑,挥手摒退了房内众人,包括水明月也暂时退到门外。
“因为朕最信任你。”确定房内净空后,水长天才缓缓说道,“朕相信你不会允许任何不够格的人坐上天水国国君的位子。”
水勤兰愕然,怎么也想不到国君封他为摄政王竟是这样的原因。
“朕当然可以指定某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辅政,也可以找四大氏族的长辈来帮忙,但他们都及不上你。你虽年轻,却极有潜质,朕相信你能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而且,也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与意志来阻挡那些妄想窃取王位的贪婪之辈。”
“难道陛下就不怕我窃取王位吗?”
“你有这种野心吗?”水长天不答反问。
水勤兰不语,眼色复杂。
“朕知道你有。”水长天若无其事地微笑,“只是朕想赌一赌。朕会让赤犬与白犬跟在月儿身边,那两个孩子虽年未弱冠,行事也未及你犀利,但一个聪敏机智,一个武功高强,有他们协助月儿,再加上花、雪两家的势力,未必斗不过你。”
这老狐狸啊!不愧是一国之君。
水勤兰似笑非笑地抿唇,对水长天的话语不置可否。
“再者,比起另一个对这王位虎视眈眈的人,朕倒宁愿是由你来坐这王座,起码你会为天水的百姓着想,认真治理这个国家。而那人,若是天水落入他手里,恐怕这国家会不得善终。”
连那人的野心他都察觉到了吗?水勤兰心底暗叹,表面却不动声色,“敢问陛下说的那人是谁?”
“还需要我点明吗?”水长天一双利眼熠熠生光。
水勤兰淡淡撇唇,四道眸光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水长天意味深长地伸出手。
水勤兰迟疑片刻,却没有拒绝,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双交迭的手,象征一个以生命来守护的约定。
他们说她叫水明月。
从昏迷中醒来后,轩辕恩见到了三个人--一个是温柔风趣的才子,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武士,再加上一个文雅体贴的女大夫。
这组合,好生怪异。而最怪异的,是他们居然告诉她,她是天水国的皇女,王室的唯一继承人,未来的女王。
她居然……是个皇女。
轩辕恩坐在桧木浴桶里,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一双微微粗糙的手。这双手的手背上有不少细微割伤,掌心也并非完全地柔软,中指指节处,甚至有一颗粗茧。
虽然微小到几乎认不得,却还是颗粗茧。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女,手上会长出茧来吗?
她不相信。
可他们却说这不奇怪,水明月从小修习剑术,又爱跟着男孩们骑马射箭,双手自然不像一般贵族千金那般娇嫩。
好吧,也许皇女因为好玩,双手确实粗了些,但她背上那颜色浅淡的痕迹呢?千姑娘替她看过后,说那应该是以前留下来的鞭痕--高高在上的皇女,会遭受这样的毒打吗?
她问赤犬,那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支吾其词;问白犬,那个剑术高明的第一武士装聋作哑。
这两人,一文一武,从小陪着水明月长大,自称是皇女最好的朋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想,或许她并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皇女。
可他们却坚持她是。
他们说,她拥有和皇女一模一样的容貌,她只是因为在躲避刺客追杀时,不慎跌落了溪涧,撞伤了后脑,所以才会一时失去了记忆。
是的,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昏迷醒来后,她的记忆成了一张白纸,她不记得自己是个皇女,不记得自己跟着文武两骑士偷溜出王城,不记得自己在失踪期间为何会跌落山涧。
她不记得自己是个皇女,或者该说,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皇女,她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轩辕恩。
不知为何,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朦朦胧胧晃动着个人影,这人影慢慢俯近她耳畔,诡异地低语--“轩辕恩,你是恩儿,轩辕恩。”彷佛催眠似的,一遍又一遍唤着她。
她是轩辕恩!他们都弄错了,她应该是轩辕恩!
少女心神一震,忽地从浴桶里站起身,姣好的同体在水气氤氲中更显柔媚窈窕,怕是哪个男人看了,都禁不住心生动摇吧。
“洗好了吗?”屏风外,扬起一道温婉声嗓。
少女没回答,意识还处于幽幽渺渺的迷雾中。
“皇女?”那声音再度扬起。
“皇女?”少女怔怔咀嚼这称谓,“不,我不是皇女,我是……轩辕恩,轩辕恩!”她忽然惊喊。
这声惊喊,似乎骇着了屏风外的女子,沉默半晌才启唇,“你没事吧?皇女。”
“别叫我皇女。”她要求,“叫我轩辕恩。”
“可是--”
“求求你,千姑娘!”她急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