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没封完全的窗户处,漏进来一丝丝光亮,照在屋里漂浮的灰尘上,汇成一条条朦胧的线。
洒在屋里的女人身上,有种致命的美感。
水滴声不慌不急,哒哒的滴着。
女人双腿笔直,身材极好,一头柔软的及腰卷发,脸上却布满了丑陋的伤疤,一道道的,让人不敢直视。
只有那双眼睛散发着美丽的信号,漂亮的桃花眼尾坠着红痣,风情万千。
莫旋可看着被绑在凳子上的男人,眼神平静,没有丝毫多余的波澜。
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终是没多做什么,转身离开。
高更鞋发出哒哒的响声,凳子上的男人闻声激动起来,被捂住的嘴闷闷的发出呜呜声,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上的绳索。
莫旋可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出去后锁住仓库的门,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医院而去。
无视医院来往人群异样的眼光,莫旋可径直往外婆的病房走去。
病房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午睡,露出被窝的脸上,即使睡着也皱着眉头。
莫旋可伸出手,轻轻的抚平老人的眉心。目光中带着眷恋,一寸寸的在老人脸上扫过。
“外婆,好久不见。”
她向来情感淡泊,没有平常女孩的浓烈与活泼。
最热烈的感情也不过是对外婆的亲近而已,即使如此,当最亲的外婆去世时,也能收敛情绪,淡定的处理后事。
病床上的老人醒过来,慈爱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上,一下下的轻抚着,与记忆中一摸一样的交代着身后事。
“珂珂,阿婆没多少时间了。等我去后,你去把手术做了好吗?我的珂珂,就该是漂漂亮亮,最好看的女孩子。不要去恨,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不值得我的珂珂去恨。等我去了,你就自己出去走走,到处去看看,这世界有多美,好吗?”
莫旋可就这样看着外婆,看着她病发,看着她手术,看着她死亡。
看着一切朝着记忆里的样子发展,她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但是她并不想去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握着外婆满是皱纹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堵,眼睛传来有些陌生的酸胀感。
抬手摸摸眼角,一滴泪水,挂在指尖。
莫旋可看着指尖上的泪珠,嘴角僵硬的提了提,泪水突然像打开了阀门,从眼眶中涌出。
慌张的拿过旁边的纸巾胡乱的往脸上按去,莫旋可眼神迷茫的喃喃道:
“我哭了?为什么我会哭呢?不对!不对!我没有哭过,我没有!”
时间太久,莫旋可有些记不清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但她能肯定,自从容貌被毁以后,她再没有哭过一次。
一张张被浸湿的纸巾被丢在地上,莫旋可疯狂的用手在脸上抹着。
暗色的疤痕被抹得泛红,整张脸显得有些恐怖,泪水依旧不停的往外涌。
莫旋可无力的蹲坐到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环着小腿。
缩成一团的身影微微的颤抖着,发出呜咽的哭泣声,慢慢的越来越大,思恋、悔恨交织其中。
空间里,修炼室。
莫旋可仿若一尊雕像,面无表情的被摆放在蒲团上。不远处,阿云急得不停来会踱步,已经六天了,莫旋可的生机一丝丝暗淡了下去。
又耐着性子待了两天,阿云在莫旋可面前站定,深色犹豫的抬起右手。眼神在莫旋可和自己右手之间来回看。
最终咬咬牙,五指向心口插去,五指飞涨,没入皮肤,掏出一块闪烁着光辉的彩色液体,悬浮在掌心。
液体一出来,阿云脸色有些苍白,显得疲惫。
而此刻,蒲团上的莫旋可动了动,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突然爆发出浓烈的求生意识。
阿云看着手中的东西,黑着脸低骂一声。也顾不上那么多,手指一弹,液体飞出,没入额心不见了。
莫旋可猛的睁开眼,眼里的光芒亮的吓人。
阿云见状也忍不住大喜,急急的朝她吼去:“快!守住心神,吐浊纳气!”
莫旋可闻言,顾不得其他,丹田处灵气蜂拥而出,急急的在经脉中穿行,滋味并不好受。
浑身灼热,仿佛要炸开一般,刚进入脑海的液体变成气态分散开来,带着温润的气息往经脉去。
慢慢的灵气缓和下来,有序的回到丹田。基台上的液体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一半,灵气的储存量却一分不少,反而更多。
莫旋可睁开眼,眼底比以前多了几分生气。走过去将阿云抱在怀里,怜惜的摸着他的头。
若不是刚才的液体,她想要将灵气压制回去很是要受一番罪才行。虽然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一份属于阿云的亲切感。
再看他有些虚弱的神态,想来也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低头在阿云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口,开怀的笑了起来。
“阿云,谢谢你。”
阿云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将脑袋埋了起来,半晌才瓮声瓮气的出了声。
“你可别想那么多,你要是死了,重新找个称心的主人太麻烦了,要不我才懒得帮你。不过是点本源而已,要是代价太大,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救你!你可自己长点心吧!”
莫旋可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若不是这一次,她竟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活着的欲望。
对生命最大的尊重,不过是不求死而已。
于她而言,不管自己变得多厉害,也不能再改变什么,即使能回到过去改变了一切,可是记忆里的那份过去,它依旧是发生了的。
若不然,四年多的时间,加上空间的时间差,她真的只能是现在的样子吗?
外婆的叮嘱在记忆里越发的清晰起来,莫旋可眼底一片温柔,她想去看看,如外婆所说,放下仇恨,到处去看看。
以前的仇,她已经报了,那便是过去了。
既然改变不了,她就要变得可以阻止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