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四人围坐在篝火旁。
气氛有些僵硬。杨鹏和清玲坐一起,男人和小女孩儿坐一起。其间只能听到木材在篝火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那一双略显棕色的瞳孔里似乎隐藏着一些心事。
小女孩儿窝在他的怀里,被男人用衣服抱着,似乎睡着了。
杨鹏低着头在把玩着白天的那个戒指,虽然是木质的,但光滑的戒身上似乎涂了层胶似的,依稀反射着篝火的火光。
“你知道红色方舟吗?”杨鹏突然开口说道,但似乎没有问任何人。
男人身体微微怔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正常,也没搭话,仿佛杨鹏没有问他似的。
清玲看着那个看起来睡得很安稳的小女孩就那么被男人抱在怀里,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护了一会儿篝火之后,杨鹏站起身,对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道:“去睡吧,我来守夜。”
男人点了点头,轻轻的抱住怀中的小女孩,靠着一边的墙壁,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杨鹏选择了一个能够看护四周的位置,慢慢调息着自己的身体。夜,还很长。
“我不是他的爸爸。”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但仿佛并不是在对杨鹏说话。
“她是我的妻子。”男人依然紧闭双眼,但怀中的小女孩确是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
杨鹏睁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双眼仿佛两轮明月,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杨鹏没有说话,他在等男人的解释。
“返老还童你信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大人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男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紧了紧环抱小女孩的手臂,怀中的小女孩又不安分的动了动。
杨鹏皱起眉头,一旁的清玲脸上也满是不解,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男人说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歪着头靠在墙上,似乎渐渐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一夜无话。
……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一行四人早早的就起来赶路。
众人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只字不提,至于那个男人说的话,杨鹏只信半分。
在日头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杨鹏已经能够看到M市那些地标性的高楼大厦了。
看了一眼身后背着小女孩的男人,杨鹏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介绍他们给齐海认识。
不过思来想去,他似乎没有理由不介绍他们给齐海认识,先不说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危险,就说末世中幸存者存活的如此稀少,他应该将所有能发现的幸存者全部汇聚起来。
走过之前巨鸟那栋大楼时,杨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洞顶的洞还在,似乎与之前没有区别。
其实当时杨鹏有些好奇,那个巨鸟是怎么拥有这些幼崽的,如果有另一只巨鸟的话,那另一只巨鸟又在哪呢?
又走了一段路,杨鹏又想起了当初从巨鸟爪下逃生的柳正,现在他又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将女孩一刀斩首的勇猛事迹广为传唱呢?
在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杨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男人一路上都是沉默的,脸部隐藏在兜帽之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杨鹏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像一头牛。似老牛一般任劳任怨,不发出一声抱怨。一个人带着一个变成小孩子的妻子在末世中生存,一定是异常艰难的。他不由得对男人生出了一丝同情。
齐海的营地就在眼前了,杨鹏看到了那些之前指引他们走到这里的箭头。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回家一样。但杨鹏内心清楚,这是人类抱团取暖的本能,重要的是人群,而不是某个地方。
营地里面很平静,作物在茂盛的生长着。放眼看去,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杨鹏跺了跺地面,期待着从田地里钻出一个光头大叔。然而在他发出动静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场面出现。
“人呢?”杨鹏提高了音量,这下总该有人听见了吧。
然而还是没人。
杨鹏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跑到那排临时房间里,没人。仓库里,没人。餐厅,很整洁,但没人。办公室,日历上的时间定格在两天前,没有人。
杨鹏开始慌了,齐海的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现在看着安静的营地,处处都充满了诡异。
“他们应该是出去了。”清玲指着原本应该在仓库旁边停放的拖拉机,平静的对杨鹏说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全部出去?”杨鹏苦着脸,无法为女孩的说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等吧。等他们回来,一切就都知道了。”清玲仿佛坚信齐海他们只是出去,领着男人和小女孩找了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杨鹏没有去房间休息,他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如果齐海他们回来,很大概率就是从这个方向回来的。
杨鹏突然发现,当他遇见的事、遇见的人越多,他就越害怕失去这些人。当他第一次和齐海他们见面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怎样的呢?或许从那时起,就有一颗名为人类希望的种子在他的心里默默发芽。那个树灵说的话,让他有一种急迫感。如果这个时候人类还没能恢复往日的文明模样,那么未来,可能就没有人类的立足之地了。
杨鹏感觉这一天非常漫长,慢到他甚至似乎可以看到时间。沿着轨迹在天上缓慢移动的太阳,周围植物缓慢生长时与土地摩擦发出的微小声音,这些东西在他等待的时间里仿佛在他的脑海中被放大,让他内心的急迫感越来越强烈。
远处突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这声音似乎很远,让杨鹏从那种状态中一下清醒了过来。然而,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之后,他仔细去听,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想进入那种时间都放慢的状态,似乎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杨鹏觉得他刚才听到的可能是幻觉,有些焦急的在空地上四处走动着。然而过了五分钟之后,他的耳中真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之声。
杨鹏想冲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跑过去,但他还是遏制住内心的激动,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看着那个街口,静静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