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简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把公共长椅上,漆黑的丰田埃尔法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停靠在长椅一边,车头的远光灯替代坏掉的路灯照亮了这一小片土地。
外面并没有人,只有一条长椅在满地沙石的空地上,枯黄的杂草在石缝求生,看不出营养也丧失了生机。年久失修的路灯放不出一点光,木头灯柱被苔藓爬满,腐烂的瘢痕从上到下,摇摇欲晃,站在旁边毫无安全感。
不知道车是怎么开到这里的,一眼看去,一条路也没有,也看不到车走过的痕迹。时简很好奇这一路上他是怎么睡着的,估计是被吓坏了,不然这么颠簸谁会睡得着,还有,他们竟然只把自己从车上扛下来了,不知道晚上野外有多危险吗?内心愤愤不平。
紧了紧从医院穿来的单薄的病号服,从长椅下来小跑到车边,他看见车门全都紧闭,内车灯也没打开,里面比外面还黑。
“辉哥?在吗?开个门,好冷啊。”他走到驾驶座旁边,试着叫醒车里的人,用手敲了敲车窗玻璃,没有人应答。
“辉哥?”再敲两下,“诗梧桐,开开门。诗小姐,梧桐小姐。”车门也紧锁拉不开。
没始终人应答,他又跑到车的另一边,很幸运,这边的车门没有锁住,他很容易的就拉开车门。
“辉哥,诗梧桐。”车里很黑,车灯奇怪的一点也照不进车里,难道还有光线过滤功能?
试探性的在驾驶座和后座去碰醒本来应该在上面的人,却什么也没有碰到,车里没有人!
“人呢?哪儿去了?”时简不相信他们会这样就把自己丢下,当然他也不太确定,如果要丢的话早丢不就好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干戈,可惜被绑出来也没带上手机。还能怎么办,只能慢慢等呗,大晚上的我还能做什么,时简放弃了。
从车里摸到一件皮衣外套,时简把它披到身上后坐到长椅上,车里实在太黑了,黑的有些骇人,他也懒得去找车内灯开关,干脆就坐在外面等他们回来或者等天亮。
靠在长椅上大概还没一刻钟,昏沉的睡意就袭上大脑,挂铅的眼皮慢慢闭合,思绪随着夜色飘进黑暗,就睡一小会儿,他想着。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好像有人来了,睡意还是很重,时简盯着朦胧的意识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但是长椅没了,车也没了,破旧的路灯反而亮起来,微黄的灯光颇有老时代的意味。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打招呼声还在继续,好像有很多人。
“你好。”时简回应对方的招呼声。
“他听见了。”
“他听得见。”
“他竟然可以听见。”
“他回答我了。”
“是回答我的。”
......
时简的眼睛还有些模糊,刚睡醒的意识也不太清醒,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地上,也没注意到车的消失。但是周围的对话声现在却显得有些聒噪。
“他起来了。”
“他是活的。”
“废话,死的怎么回答你。”
“他可不能死。”
“陪我们玩吧。”
......
“你好。”时简又说了一声,虽然他也不知道谁在,但是打招呼的至少得礼貌回答吧。
“啊啊啊,他又说话了。”
“他真好看。”
“他看着好弱小啊。”
“他明明看着那么大。”
“反正他肯定打不过我。”
......
讨论点变奇怪了,应该是不同的人吧,可能有小孩子也可能是大人吧。
“额,你们不要再......”时简本想阻止他们继续这奇怪的讨论,围观讨论一个睡在野外的穿着病服的人怎么想也太可怜太羞耻了,不要面子的吗,可是等他抬起头往身边看时,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周围的空地和睡前一模一样,别说人了,连虫都看不见一只,声音,幻听了吧。起床惊吓还没结束,他就发现车子已经不见了,连长椅都被拖走了,身上的皮衣也被扒了下来,只剩他和灯柱孤零零的。
灵异故事?鬼魂?难道我还在做梦?对,一定是的,车不见了,椅子也没了。时简盯着空地五六秒后,慌慌张张的转回头开始胡思乱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梦还没醒,车不见了还好说,连椅子也没了。
于是他又躺下,闭上眼睛,赶紧睡着就没事了,赶紧睡赶紧睡。
“他怎么了?”
“他又躺下了?”
“他没看到我们吗?”
“我们在这儿呢?”
......
声音又响起来了,时简干脆捂上耳朵,催眠自己这只是梦。
“你听见了吧,怎么不回答呢。”
“他肯定听见了。”
“他是个傻子。”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听不见!”时简把自己缩成一团,掩耳盗铃的叫喊,明明声音似乎都是无害的,可他还是止不住害怕,他想起了以前的恐怖故事,一旦和鬼说话就会被吃掉。
“他果然听见了。”
“你好!”周围的声音加大了音量。
“你再不理我们就吃掉你哦。”不知道是谁说的,说完以后发出了巨大轰隆声。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反正是在梦里面,死了就醒了,时简式自我催眠法。
“你好?”在听了对方的威胁和一系列自我催眠后,时简试着问了一句。
“你好你好,你果然听得见。”这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像一个小女孩,“看得见我吗,我在你面前。”
“看不见,呵呵。”看得见才有鬼呢!但是还是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往下看,往下。”声音听得出来很兴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
“下面什么也没有啊。”地面出了一些碎石和杂草,看不见其他活物,难道是恶作剧?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你看地面有什么。”声音还是很兴奋的让时简寻找。
“石头、草、土,嗯~没了。”不确定是不是恶作剧,总之时简先配合着。
“对,就是石头,看见最圆最漂亮的那个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哼哼,那就是我。”
“噗!”这股得意的语气让时简笑出来,石头?excuse me?这果然是一个恶作剧,但时简决定先不揭穿。“你说你是块石头?”
“对,我可是最漂亮的石头。”石头很骄傲。
“得了吧,就你还最漂亮呢?不是和咱们一样的石头吗。”另一道声音很不客气的嘲笑道。
“冒昧的问一下,你也是块石头吗?”
“没错,但是我那个圆石头强多了。”
“那请问你在哪儿呢?”
“下面。”
“下面哪里?”
“你的脚下。”
时简赶紧挪开脚,看了看脚下,有块不规则的大石头,但是也不止一块,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当真一样的躲开石头的行为。
“我就是最大的那块,没关系,你尽管踩,真石头才能经得起千锤百炼。”
“好,好。”时简随口应着,他竟然被别人这种程度的恶作剧吓成那样,简直没脸。
“那刚才和我说话的,是其他石头吗?”又好笑又无奈又羞耻,他倒是要看看你们这恶作剧能假装到什么时候。
“是我,我在这里。”
“还有我。”
“我不是石头,是草哦,不要踩我。”
“我也和你说话了。”
......
虽然就这么一问,但是整片空地都开始喧闹起来,远近的声音都不停的高速时简他们的位置,真的像每个石头每颗草都是活的一样。
“你是第一个听见我们说话的人。”正当他准备打断这些声音,想要高速幕后的人不要再恶作剧了的时候,他的身侧传来这么一道声音。是灯柱的声音,和灯柱的外形一样,声音同样也已经老态龙钟,充满了沧桑。
“我是第一个?”听到这话,他决定再多听一会儿再揭穿他们。
“哈哈哈,对啊,你是第一个人类。”很离谱,时简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在和一位年迈的老人对话,竖立在面前的腐烂的灯柱就像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苍老而又沉重的声音。
“那为什么我可以听见呢?”明知是恶作剧,他还是很认真的问了。
“因为你是......”
“到了,快起来。”梧桐冰冷的声音把时简叫醒,他才发觉自己睡着了,那些也只是梦罢了。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梧桐,她的眼角带着一丝泪和倦意,应该也是刚睡醒。
“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今晚可能刺激了点,不过没关系,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十分安全,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们会告诉你绑你过来的原因。”辉哥开了一路的车,精气神却依旧饱满。
“原因吗?”时简小声嘀咕的时候,丰田埃尔法沿着林中小路驶向了一座宫殿般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