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迟疑后,时简已经赶到校门外,焦虑的上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址后开始纠结是否要告诉梧桐,以他顽强的生命力也许不会受到生命危险,但是想要安全救出周斯沅只凭他一人,他不敢确定即使他赴了鸿门宴,对方会信守承诺,手机通话界面打开关闭,却无法轻易下定决心。
“我劝你还是不要找救兵,为了你女朋友的安全。”出租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他。
“不是女朋友,”时简下意识的否认,随即面色一惊,“你认识我?是吴野派你来的?”
司机木然的开着车,对时简的话充耳不闻,吴野给他的命令就是把他一个人带来,其他的不用他多事他也不敢多事,就算知道时简是亚人类都垂涎的人类,但显然吴野的命令更加恐怖。
时简在一栋商业办公楼外下车,司机告诉他具体楼层还顺便留下了他唯一的通讯工具,失去了求助手段的时简心里不停打鼓,当务之急是把因为自己被纠缠进来的周斯沅救出来。
时简站在原地深呼吸,抬头仰视,整栋楼有近百层,算是雁南CBD区的超高楼建筑之一,被几百米高的玻璃幕墙包裹住,和斜对面近六百米的高楼比起来说得上亭亭玉立,加上出入这栋楼的都是社会精英人士,也让它身价不一般。
时简打消了打不过就跳楼的想法,且不说他跳下来摔不摔得死,恐怕连两根指头厚的玻璃都撞不破,最后结果只可能满脸鼻青脸肿的又被抓起来暴揍。
通亮又豪华的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左厅一台电梯大门敞开,也许今天的大楼比过年还要寂冷,时简紧握的双拳青筋暴露,贴在两边裤缝,犹豫半秒赴死般的迈出左脚,也没顾得同手同脚,时简快步走进电梯。电梯里没有楼层按键,这是高管层特别电梯,有生第一次坐上充满资本主义钱味电梯的时简此刻心无旁骛,死死地盯着门上楼层指示灯,连关门按键都忘记按。
“等一下,等一下!”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外传来呼喊,如梦醒的时简手疾眼快扒住两手宽的门缝。
“谢谢!”楼夜一身黑衣打扮,气喘吁吁的进门道谢。
“不用谢。”时简摸了摸差点被门夹的手,心有余悸。
楼层指示开始转动,红色的数字逐渐加快变化,但是高楼的电梯想要上到目标楼层还是需要花费好几分钟,正一筹莫展的时简突然又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的前方充满危险,但是他竟然老好人的把路人放进了电梯,好事成双,坏事也得成双。
“你好,请问你是要上楼吗?”时简心虚的冒冷汗。
“上顶楼,见一位故人。”楼夜回答。
上顶楼,是这部电梯要去的地方吗,那他的朋友难道就是吴野?不安的怀疑逐渐代替愧疚,不动声响的往旁边挪动两步,对楼夜试探般的打量也变得多起来,甚至有些明目张胆。
“我身上有东西吗?”楼夜扭身观察他的黑色外衣。
“不是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大晚上,还要去这种楼顶见朋友的人,应该是很厉害的人,比如富家公子哥什么的,就多看了你两眼。”
“我还以为你是公子哥呢,年纪不大,坐的却是总裁电梯,我刚刚只是尝试叫了一下,没想到你还真帮我开门了。”
时简愣了一下,瞅了眼脚上沾灰的安踏鞋,还是他双十一大半夜花了两百块抢购来的。
时简尴尬的扯嘴:“我也是去见人的,电梯门正好开着,我没啥见识就进来了。”
楼夜没有再理他,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指示灯上转动的红色数字,电梯的速度越来越快,红色的灯像红眼睛一样快速掠过,好半晌,楼夜才低声的说:“今晚可没什么好见的人。”
声音不大,静谧的电梯间里时简听得一清二楚,时简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义,如果他也是吴野的人,那么时简不就是最值得见的人吗。
“叮~”
电梯到达楼层清脆的指示声,没有大型商场或者小区里电梯每到一层都会不厌其烦的播报语音,很符合上流人士精干的风格。
“再见。”楼夜先一步踏出电梯,转过角消失在门口,时简后脚跟上去,通直的走廊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叮~”
右侧的电梯门自动打开,空荡的楼层没有人也没有指示,大开的电梯门便成最直接的指示“我是来迎接你的。”
时简走进编制地毯的电梯里,一副精美的油画印入视线,红木画框与油画精致贴合在一起,油画里是一只血红的可怖的手努力的往外挣脱束缚,油画的红色与血肉巧妙的融合,仿佛在画里镶嵌了一只真正的手,光凭画面就可以想象出手的主人扭曲的面容。
“叮~”
这次的上升的楼层很短,时简还停留在油画的画面里,电梯门却已经打开。
守在门口的侍者向时简行礼,带着和在夜叉一模一样的面具,如果不是身上这身寒碜的行头,时简真怀疑他又一次参加了上流舞会。
时简跟在侍者后面,两人走在和电梯里一样材质的编织毯上,他故意用力的踏了两步,也发不出一点声响,走廊里只亮起来一排小灯,也许是为了省钱,走廊另一侧的黑水晶玻璃把小灯的光全部吸收,却清晰的照出走廊里一前一后的两人,把恐怖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走廊尽头,侍者为时简推掩开半扇门,等他走进,门被关上,还听到了咔嗒关锁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总共七道锁。
时简木楞的站在门口,呆呆的打量周围,房间里空间很大,两层楼的高度,得益于现代建筑技术的发达,整个房间没有一根柱子,周围的墙和房顶铺满了棉质板,空间完全封闭,除了进来那道看起来就很厚还被加了七道锁的门,没有其他出口或者窗户。
此刻,时简已经把他来的路上构想的所有逃跑计划全部枪毙,人家请君入瓮,他竟然真的傻傻的自投罗网让别人瓮中捉鳖,但是,他不可能不来。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用启源之书的力量威慑他们了。
时简谨慎的往里移动,鼓起勇气喊道:“我来了,咱们可以谈谈了。”
三秒过去了,没有应答声,他的声音也被吸音棉吞吃,连点回声也不剩。
黑暗里突然有异物高速飞出,擦着时简耳朵飞过,重重的插进水泥地面。高速的飞行物在耳边引起的空气炸裂让他的身体不由得倾侧过去。
时简最终没有侧倒,第二根飞行物刺中他的右侧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砸到水泥地上,后背猛烈的撞击让时简的口腔充满腥臭粘稠的液体。
“啊!”即使是在他面对一公交车的亚人类时,他也没能感受到的痛苦,现在正从肩膀传向全身,释放的肾上腺素引起心脏剧烈的跳动,挤压着胸腔的骨肉仿佛要冲出来,大量涌入大脑的血液让时简本就混乱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工作,缓过神来声带才发出痛苦的呻吟。
时简艰难的侧过头去看插在肩膀的异物,是一根钢管,露出的部分甚至还有一些棕黄的铁锈,淡淡的锈味夹杂在血腥味里,肩膀后背处已经完全被钢管贯穿,无法想象是什么人才能把一根锈迹的钢管在穿透过人后仍能深深地插进水泥地面,也许只有夸俄氏或者赫拉克勒斯这种存在在神话中的人,但是时简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被钉在地面。
稍微动一下肩膀就会疼痛的让人休克,时简尝试了几次起身都在几乎昏厥中重新倒下,肩膀失血越来越多,他现在的神智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这大概是他第三次感受到死亡,这一次似乎会是失血过多死亡。
“时简!”带着哭声叫喊唤回了他部分意识,但是肩膀的疼痛却阻止了他回应声音。
“你怎么样,时简。”声音越来越近,哭声里的慌张无措也越来越明显。
时简再一次试图抬头,失血过的的乏力感让他艰难的抬起一点角度又无力的垂下,砸在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我没事,你没事吧?”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他现在全部的力气。
“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周斯沅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哭叫,因为自责止不住的泪水流下,她以为的绑架却让别人吃尽苦头。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强行闯进哭声里,吴野踩着皮鞋发出嗒嗒的响声,最后一声停在时简耳边。
“果然,我没抓错人,一个女人就能让你不要命的闯过来,”吴野蹲在他的耳边鼓掌,像是在赞扬他的勇士行为,但是这更是一种嘲讽,“所以说你们人类,才是真的无趣,才只配成为我们的食物。”
吴野握住插在时简肩膀的钢管,西装棱直的线条被肌肉撑起,黑色的布料紧紧的包裹发达的上臂,眨眼间,插在地面的钢管带着血肉被拔出,吴野随手丢掉滴血的钢管,清脆干净的声音马上被吸音棉吞吃。
时简咬着牙发出惨叫,左手捏住渗血的肩膀缩作一团。
钢管拔出的疼痛让时简精神恍惚,强忍住疼痛爬起来搜寻周斯沅的位置,她还是被绑走时的睡衣,这个信息使时简紧绷的心得到一丝放松。
“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无关的人也不用再留了。”时简红着眼睛对吴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