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救~”哀嚎的救命声吸引了刚从补习班离开的时简,时简抄起手机打开报警界面,如果情况危急他就直接报警。顺着声音,穿过工厂的小巷,走到河坝上的草坡。周六,并不是工作日,但是工厂的轰鸣声还是此起彼伏,救命声也似乎是从河边在工厂轰鸣声的低谷传出来的。
河岸边芦苇生的茂密,时简背着书包快走两步,看到河边已经聚集着六七个工人模样的人,工厂的窗边也有好多被声音吸引探头看热闹的工人。
他再没有继续往前走,停下来看着前面的的一群人对着河中央指手画脚,不是他想象的打劫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于是往前移动,走过河边的芦苇丛才看到河中央竟然有一个人在扑腾,不停的拍打水面,沉沉浮浮呛着河水。时简心头一惊,顿时他也慌了,皱起眉头看看旁边的议论纷纷的大人,却没有一个人准备下去救人。
他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合着工厂的轰鸣声的节奏,咚咚咚咚,声音超过了工厂的轰鸣。
河边的人变多了,河里还是只有一个人。
“啊!”人群中有人惊呼,“有人跳进去了!”
“报警了没啊!”
“报过了,可是怎么还不来啊。”
“他游过去了!”
“怎么看着像一个小孩儿啊!”
“你们谁赶紧下去帮忙救人呐。”
“我又不会游泳,下去送死?”
“......”
时简一跳下来就后悔了,他忘记打电话报警了,万一那群人也没打电话怎么办。不过此刻他不再多想,拍水声敲打着时简的耳膜,岸边的声音渐行渐远,其他的声音似乎全部消失在水面,快点再快点,他焦急的想着。
很快的,游到河中央,在手碰到对方的一刹那,
“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时简嘴里呛到一些水,含糊不清的说着。
他用力的把人揽到怀里,转身,正打算往回游的时候,工厂的轰鸣声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一米多高的河岸变成一条粗线,河中央好远,十五岁的孩子托着另一个孩子,能游回去吗。
想要尽快救到人的时简拼命的游到河中央,过度的无氧运动让他的手开始乏力,腿也软了下来,汗水被河水拍走,眼睛也变的模糊,可能是河水太脏吧,他无力的想着。
“快游!快回来”河岸上的人大声的喊。
“不会是虚脱了吧?”
“这么远游过去还带着个孩子,他们两个都是孩子啊。”
“救援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救援队来了。”
“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来就你们!”
河岸上的喊话声似乎很大,他却有点听不清了,游了这么久,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冰凉,他再次用力揽了揽怀里的人,水面下脚还在尽力的扑腾着。
“没事的,没事的。”不知道是安慰怀里的人还是安慰自己。
钟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转动,他的时间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力气几乎消耗殆尽,水从耳朵、鼻子、嘴不断的灌进来,视野也被打上厚重的马赛克。他开始下沉,缓缓的,但是怀里的人还是在水面以上。
怀里的孩子可能是害怕急了,在他的胸口比划着什么。
“再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他没能说出口这句话。
......
好像有点后悔,我干嘛要下来呢,但是没关系,反正人得救了,明天也不用再去补习班,也不用考试也没有作业了,我好像还是个英雄,望着被人拉上去的孩子,他的心里似乎进行了这一通悲壮的发言,然后沉入河底。
五年以后,南方机械大学,时简托着行李箱站在刻写着校名的巨石前。
因为五年前的救人事件,不,应该说是他记忆中的救人事件,他如愿以偿的出名了。只是方向和他濒死前想的不一样,各大媒体头条争相报道——“15岁初中男孩因学业压力过大,企图跳江自杀”。医院病房、学校、补习班在那段时间一度被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
时简获救后,一度因为溺水时间过长而生命垂危,在医院的一周内都处于昏迷转态,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他救得孩子怎么样了,让刚刚舒缓安心的家人又提起一口气,不会是把脑子泡坏了吧?
面对询问,时简得到的答案只有溺水的就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时简肯定是不信的,他就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溺亡了,又害怕又自责,哭闹的请求着别人想要见那个孩子最后一面。然而医生和家人都只是担心他这个状态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为他办理了休学和精神科的检查,直到一个月以后他才慢慢接受或者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那个人。
两个月后,他的“自杀”事件已经开始淡出公众眼球,他也接受自己确实没有救到人的事实,靠着和心理医生的交流来寻找自己跳河的理由。
“你真的不是为了救人跳河的吗?”医院外廊,一位戴棒球帽的中年男人背对他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和我说话吗?”时简看向四周,整个外廊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也是格外的静谧。
“不然,我是对石头说的?”中年男人转过身,露出没刮干净的胡茬的脸。
“我也忘记了,我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虽然有些惊讶,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哦,那你为什么要跳河?自杀?就因为学习压力大吗?”
“不知道,医生告诉我我的潜意识里积攒了很大的压力,才导致我跳河的。”
“你信吗?”
“我......”
“我也不信。”中年男人说,肯定的认为时简的想法和他一样。
他掏出一根烟放在嘴上咬着,左手把玩着一元一个的橘红色打火机。
“据我调查,当天的目击者里,所有人包括后来的救援队,都看见了河里的另一个人,也看见了你是为了救人跳下河的。”
旁边有护士经过,中年男人向护士示意烟并没有点燃,然后放进口袋,目送护士离开后继续开口。
“只是奇怪的是,当天采访完成后,被救起来的另一个孩子已经找不到了,媒体的报道没有一篇提及此事,所有人似乎都忘记这件事一样。”
中年男人又从口袋掏出烟放在嘴边,看着惊到的时简。
“后来我再去采访目击者时,他们也都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你说,奇不奇怪?”
“怎么会,那我到底有没有救到人?”
“这个问题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你救得你看见的究竟是人吗?”
“我救得,我记得......”时简努力的回想当天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孩子的样子。越想头越炸裂,像是在阻止他继续深入。
“啊,头好疼,好疼啊。”
“你在想想,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要你能记起他,我就能帮你找到他。”
“不行,头好疼。”
中年男人半蹲着弯腰在时简耳边不断怂恿。
“在想想,一点点的详细的。”
“想不到,我头太疼了。”他确实已经不能再继续了,即使抽回思绪,炸裂的头痛却还在持续。
路过的护士看到趴在地上捂着头的时简,赶紧跑了过来,叫来其他人将他搬回病房治疗。
“啧,看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呢,那么,你究竟是不是人呢?呵呵。”中年男人随手扔掉没点燃的烟,咧起嘴角,看了一眼倒地的时简后转身径直离开了医院。
南方机械大学,时简在校名前自拍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后拖起行李走进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