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随着镖车前行,初时乔玉郎还左看右看,只是走得久了,这周围仍是一样的景色,不由得有些乏味。加上为了方便装运货物,镖车都是普通的木板车,道路也不平整,实在颠簸的厉害。乔玉郎身娇肉贵便有些坐不住。只是他看看左右,王三胖在那打瞌睡,这一路颠簸对三胖一点影响都没有。车上另一个看似和他同龄的少年则望着史文龙坐下的骏马愣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乔玉郎见同车之人都没抱怨,少年意气上来,也咬牙忍下。只是这少年性子毛糙,颠簸还能忍,这枯燥乏味可实在忍不了。他看了看左右骑马的镖师,个顶个都是五大三粗,哪怕个别不太壮硕的也是眼神犀利,让人生畏。想想还是同车的少年顺眼,乔玉郎不再犹豫主动挪坐到少年旁边向他搭话。
“兄弟,我叫乔玉郎,去莽苍山学艺的,你叫什么?”乔玉郎一幅自来熟的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抖了抖肩头,将乔玉郎的手甩下,淡淡道,“张世成。”
乔玉郎对张世成的冷淡感到有些尴尬,在小池镇除了他爹娘可没有人敢给他乔公子脸色看。只是好歹对方回了话,乔玉郎也只能强忍尴尬,没话找话。
“你总盯着史镖头的马,是想骑马吗?我也想骑,只是我爹总嫌我太小,怕我伤到不让我骑。”提到乔员外,乔玉郎也不由有些想家。
此时,张世成竟难得回过头来答道,“我骑过,我爹有匹一样的马,他带我骑过。”
乔玉郎有些意外,不禁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盯着马看。”
张世成沉默了一会答道,“我爹出了一趟镖,就再也没回来,他的马也是。”
“没回来?”乔玉郎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死了!这下他再也不知怎么接话,只能歉意地看了看张世成。
只是任气氛如此僵硬也是不妥,乔玉郎只好再次问道,“那你还和镖队一起出发是为了什么?”
“为了增长经验,其实我已经跟队三次了,这是第四次。中远镖局对镖师家属还是挺照顾的,哪怕我爹不在了,还是让我加入镖队学习怎样做一个镖师。”或许终究是同龄人好交流,张世成一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
乔玉郎起初也是无聊才找张世成搭话,想不到这一问才知道他的不简单,再想想自己在小池镇的所作所为,不由地庆幸自己有个好爹,更浓烈的则是一股无地自容的惭愧。
乔玉郎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王三胖,不禁说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莽苍山拜师吧。”
张世成有些意外地看着乔玉郎,“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施舍才和你说这么多,再说你就肯定到了莽苍山人家就会收你?还有哪位胖兄,更别说再添个我了。”
乔玉郎认真地看着张世成说道,“我也不是可怜你才邀请你,只是忽然发现你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公子,还有那个成天睡觉的大胖子…”一边说乔玉郎一边指了指旁边还在熟睡的王三胖。指完又接着说道“都更需要,也更适合去拜师学艺。再说,我只是邀请你同去,又不是保证你一定成功,这算什么施舍?”
张世成听罢有些心动,又想到镖师的武功多半是家传,自己父亲死的早,仅仅只是跟着学了点皮毛,若不另寻名师,只怕连镖师都当不上。这乔公子信誓旦旦要去拜师,哪怕不能直接入门,只要能有个机会也是不错。毕竟名门大派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乔玉郎看出他已经心动,又加紧劝了几句,张世成终于松口,只是表示要和史文龙商量一下。原来这张世成之所以跟着镖队,不仅是镖局的待遇好,也是史文龙帮衬。史文龙和张世成之父是多年老友,在张世成丧父后多次相助。否则,人走茶凉,只怕张世成还在镖局里打杂呢。
史文龙听说乔玉郎肯帮忙引荐,自然是满口答应。还主动劝慰张世成,答应帮他照应远在镖局的母亲。
张世成这才下定决心,要和乔玉郎二人一同前往莽苍山拜师学艺。这下两人是越发亲近,因此谈天说地,好不快活。至于王三胖,他中途醒来过一次,只是很快又睡着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转眼间,镖队已经走了八天。乔玉郎已经渐渐适应这种走走停停的生活,又凭借他混迹三教九流的圆滑和张世成的帮助融入了镖队,加上几天烈日曝晒留下的微黑皮肤。除了两只嫩手,已经几乎看不出富家子弟的痕迹了。
这天仍是如往常一样赶路,只是史文龙突然喊停,镖队只好缓缓停下。乔玉郎正暗自奇怪,只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啸。刷的一声,一只大鸟急扑而下,正好立于史文龙架起的臂膀之上。这大鸟竟是镖局养的!乔玉郎又是暗暗咂舌,只觉得这江湖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
史文龙取下大鸟送来的信件,仔细地喂鸟吃完肉,才放它离去。只是看完信,史文龙竟是脸色大变,原本的继续赶路也变成了直接休整。
众人虽然奇怪天色还早,为什么不再赶路。但镖队里却没人反驳镖头的决定。
乔玉郎也正为今天过早的休整感到奇怪,张世成突然赶来直言史镖头有请。乔玉郎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率先走向史文龙,完全没有注意到张世成在他背后担忧的目光。
乔玉郎已经走到史文龙身前,史文龙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最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玉郎,刚刚得到消息,小池镇因不明原因被心意门攻击,镇上五百多口全部被杀,你爹娘也在其中,只是那些恶徒还放了火,整个小池镇连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几具了。”史文龙说完深吐了一口气。
乔玉郎刚听到被杀已是如遭雷击,再听到爹娘也在其中,就像是瞬间打开了某个开关,两眼一黑,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