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丁辛离开的时候,还是把羊皮全都带上了。为了补偿老马,丁辛把自己手工锻造的大马士革短刀留下了。
住在老马家的这几天里,虽然老马的动作很隐蔽,可丁辛是谁,狙击手,哪能发现不了老马眼睛里的那一丝艳羡?
当然,丁辛将刀留下,也闯了祸:好面子的老马,临走前宰了一头羊,直接塞丁辛包里了。
这还没完没了了?不得已,丁辛只得将从云南得来的翡翠观音,悄悄地塞给了老马的孙子。
等丁辛背着羊肉和羊皮回到片场,姜文已经回来了。
为了表示歉意,当天晚上,丁辛将带回来的羊,全都烤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不够,就再来一顿。
从那之后,剧组的人熟络了很多。当然,这不是丁辛的本意,按照大少爷的意思,自己需要苟着,猥琐发育。
随着拍摄的不断进行,剧中的两支“高粱”熟了,或者说原本生命力就很旺盛的“高粱”,终于结出了果实……
姜文所扮演的余占鳌,是被女主九儿激起了血性,血拼土匪,当然这个过程可能有点不尽如人意:确切地说,余占鳌见色起意,被女主牵进了时代的洪流。
而女主九儿,却是真正的觉醒,自家老长工罗汉大叔被RB鬼子剥皮,彻底激起了她心中的那一团熊熊的热火……
不得不说,张国师还是很有一套的,将剧情安排得张弛有度,而摄像机镜头上那简约而不简单的遮光板,更是让故事的主题得到了深化。
当然,大多数感人肺腑的故事,必定有一个悲剧的结尾:九儿中流弹死掉了,余占鳌带着两人的儿子重新上路。
镇北堡的拍摄告一段落,剧组转战山东高密,那边高粱是真的熟了……
至于那些高粱地里的风花雪月,丁辛区区一个维修师,自然没有饱眼福的机会。
不过,丁辛吹了三辈子的唢呐,终于派上了用场。
前世,学唢呐是为了践行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主世界和副本任务世界,丁辛吹唢呐是为了练那一口气。
将近百年的积累,让丁辛的唢呐声里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
这下,就连推荐丁辛的顾长伟都有点意外了:“可以啊,丁子!”
丁辛得意地笑了笑:“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初来人世兴冲冲,唢呐一吹是一生。”
丁辛的俏皮话一出,顾长伟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你呀……”
剧组在高密呆的时间病不起很长:高粱的戏份都跟集中,而且剧组的演员基本上已经磨合完毕了,NG很少。
所有的镜头拍摄完毕之后,剩下的就死后期处理了:配音、配乐和剪辑。
配音主要是画外音,众所周知的“我奶奶……”
跟众多的“我奶奶”“我爷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故事的配乐,只有两首,可却相当具有陕北的特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和《酒神曲》。
等厂里组织内部观影,已经是一九八七年年底了。
片子跟丁辛前世看过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来头的那段唢呐声,周围观影的同事有点动容。
看看电影是一回事,看着一部电影在自己眼前成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于丁辛来说,在这个时代,看这个时代拍出来的电影又是另外一番感觉了。自己不再是观众,是亲历者,也是见证者,见证了传奇作品的诞生,也见证了时代的激情。
看着看着,丁辛突然生出一丝明悟来:每个时代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旋律,有能够代表她自己的最强音。
见贤思齐,在看电影的同时,丁辛觍着脸也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作比较。
结果比较让丁辛沮丧,相形见绌,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同样是渲染比较出色,可人家《红高粱》的红色背景色,不仅仅是背景,同时也还是整部电影的基调。
虽然《红高粱》全程都是红色主调,可并没有人觉得单调,跟粗犷的电影风格放在一起,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张一谋为家乡父老画的写意山水。
至于丁大少的作品,顶多就是五彩斑斓的静物水彩,有形但却没什么神韵……
影片在西影放了不下十次,在这期间,丁辛以权谋私,给林欣欣开了后门,让她蹭了一会电影。
光看电影还不算,看完电影,丁辛还送了林欣欣一件自己手工制作的羊皮夹克。
难得有人送礼物,小姑娘天天穿着在学校里炫耀,搞得杨老头都看不下去了,见到丁辛就喷。
1987年,对于西影厂来说,是一个丰收的年份,一年出品了两部反响还不错的电影。
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同类,就会有比较。
同为西影厂出品的电影,很多好事者喜欢将陈凯戈的《孩子王》和张一谋的《红高粱》拿来做比较。
如果放到二十多年之后,不看电影得过的奖项,观众比较两部电影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不分轩轾。
可眼下毕竟是一九八七年,一个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的面带,西北人民的生命的赞歌,《红高粱》无疑比《孩子王》讨喜,毕竟大家都对那失落的年代心有戚戚……
年关将至,丁辛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了。
按照丁辛的估计,副本任务到《红高粱》拍摄完成,基本上就应该结束了,可丁辛迟迟没有等到提示音。
更让丁辛头疼的是,自从丁辛送了林欣欣皮衣,小姑娘三天两头地往厂里跑。虽然小姑娘每次都是打着请教问题的名义上,可丁辛知道,这妞儿惦记的是自己的盛世美颜。
丁辛倒是想跟姑娘拉开聚集,可每到关键时刻,积累了一个世纪单身经验的身体,总是不听指挥。
丁辛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当然,林欣欣天天缠着丁辛,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下学期就要进厂实习了,以后能见到丁辛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丁辛自然也清楚小姑娘的心思。
“欣欣,你就没想过,要读研究生吗?”
“对呀……”
林欣欣如梦初醒,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丁子,在吗?”
“请进!”
顾长伟推门进了宿舍,看到林欣欣之后,笑着打了个招呼:“呦,弟妹也在呀!”
“老顾,有什么事儿吗?”
“副导演杨凤梁明年有一部戏,定了我的摄影师,提前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