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镇压的准备
小鱼只听了个总诀就能够御风而行,自己苦修了一辈子却还是凭双脚赶路……
老道士惭愧之余,也不禁为徒弟的惊人天赋感到欣喜。
而小鱼自己,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感觉这股风,就像是一道水流般将自己的身体托举了起来,自己只是借势而飞,并不是造势而行。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好比搭车与驾车,消耗不可同日而语。
冲虚真经的精要,便在于一个“虚”字。
化已为虚,令自身的质量接近于虚无,纵使己身有一座山岳那么重,也可凭借这么一股微风扶摇而起。
只需要改变风的方向,便能够飞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而飞行的速度,就要看风的强弱而定。
古有神鸟名大鹏,双翅一振便直上九万里。
现今的小鱼虽说远远不及,但并不影响他趁机过把飞天的瘾。
曾经在婆娑世界的时候,他的修为远胜如今,却丝毫没有一点神异之处。
别说乘风而行的神通,就连一把用来飞遁的剑都买不起。
可如今,即便是以炼气的修为,他也一样能像只鸟儿一般于空中飞翔。
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小鱼径直从旁边打开的窗口中飞了出去。
学乖了的飞僵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此时正充作道观的临时门房。
她见到小鱼从头上飘过,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虽说她也能飞,但那是倚靠肋下生出的羽翅,凭借消耗自身的法力而飞遁。
而面前的小道士一脸轻松自在、满脸惬意的样子,比散步还要悠闲。
那姿态,简直就仿佛“如鱼得水”一般。
“小老爷道行深厚!”飞僵赶忙拍起了马屁:“奴家真是欢喜!”
听到破锣般的嗓音未免败兴,小鱼转头瞅了杵在那如黑塔一般的男相飞僵,皱了皱眉。
虚无缥缈的心境一去,他的身体顿时沉重不已,从空中径直坠落到院中。
“嘭”的一声,不禁掀起一阵尘土,还发出好大的声响。
好在他一身皮肉结实得很,并没有受伤的小鱼灰头土脸地踱步到飞僵的跟前,将手指向她的眉心。
“呀!”
飞僵害怕地闭上眼睛,然而那根手指只是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
登时,那股反转阴阳的造化再一次于她的体内发生。
气机牵引之下,五大三粗的屠户转眼又变成了年方二八的美娇娘。
这一切,都是飞僵自己肉体的变化,小鱼的作用只相当于催化剂。
既没有消耗法力,也没有依仗外物,只打破了飞僵体内的某种平衡,便有如此神奇的造化功效,实在令人惊叹。
而小鱼的修为实在微弱不堪,只是对“道”的理解、那玄而又玄无法直述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为,“道”紧紧追随着他,凝视着他,不停地在他耳边如梦魇一般的吟诵。
幸好他体内如今温养了一道真武荡魔剑意,令紧绷的神经稍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变回女相的飞僵侧身一福,“谢小老爷。”
小鱼让开道:“不用谢,这是约定好的。”
这时,老道从殿内走出,不知何时摸出了把拂尘搭在身上:
“你这飞僵害人无数,今日可知罪?”
而飞僵低下头道:“我知道吸人精气在大老爷眼中罪不容恕,但……”
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剑般刺向老道士:“我吸人精气,正如人一日三餐!人可以杀生吃肉,为什么僵便不可以?”
“人杀妖天经地义,妖杀人便人人得以诛之了吗?照这么说,那些屠户,岂不是天天都要被飞禽走兽寻仇?”
“歪理,都是歪理!”老道士气得脸上的胡子都抖个不停,“明明杀了人,却还理直气壮!”
“我杀了人,但那些人在镇上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岂不是死有余辜?”
飞僵见话已说开,反正自己逃不出去,将胸膛挺起理直气壮:“我这一路行来,杀得多是恶匪豪富,从来对穷苦行人秋毫无犯!”
这话却是实在,毕竟穷苦人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又怎么能入她的眼?
老道气急,问道:“那你杀死玉松子又作何解释?!”
玉松子,便是前来报信的人那亡于飞僵之手的师父。
“那道士收人钱财要将我置于死地,我为何不能反抗?”
“好好好……”老道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要是头脑足够灵活,也不会活到现在仍是筑基期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牙尖嘴利,贫道说不过你,但你须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栽了便是栽了,要打要杀随大老爷处置!”
飞僵表现得颇为硬气,将头一伸,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
小鱼听到了飞僵的话,却是陷入了思索。
将婆娑世界毁灭的混沌神魔,又岂不是将那芸芸众生视作猎物?
在自己看来,祂们十恶不赦。
而在他们看来,所做的一切也许就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罢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此理。
就如同眼前的飞僵,她如果不吸食人的精气根本成长不到这一步,在还是绿毛僵尸的时候,恐怕就会被黑驴蹄子给砸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都有求生之意。
正因如此,才让玄妙诡异之物钻了空隙,令诸多世界出现许多诡异难言之事。
可谁是谁非,又岂是一张嘴能说得清楚?
但站在人的立场上,这个伤人性命的飞僵,是万万留不得的。
接下来的几天,老道一直在山上到处晃悠,好不容易在后山密林中找到一处阳气充足的地方。
只要将飞僵压在地下,并以她一身修为反哺这整条地脉,这片水土的芸芸众生在未来几百年间必是欣欣向荣。
老道捏了两张符箓,往地上一丢后见风就长,足足化作足有五尺高的纸人,只是行动之间十分呆板。
这正是他用请神之法唤来的最次一级的道兵,没什么灵性,不过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
降妖除魔是用不上的,打个坑倒是勉强能够担任。
而所谓的神,其实便是生前有修为的生灵死后受香火供奉而成。
神灵的力量,完全取决于香火旺不旺。
通过道门或佛门册封的是正神,有编制且有着正规祭祀的香火,往往也比其他淫祀野神要灵验。
只是如今世间的神灵不知消失了多少,连带着道士们的法力也大不如前。
如果是道法大昌的时候,对付飞僵哪会如此凶险,老道凭借符箓与请神足够将其收拾。
也正是因为请神也是空白耗费法力,老道才仅仅使用符箓与雷法与飞僵对敌。
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一身本事发挥不出十之一二。
毕竟不是谁都像小鱼一般,是能够直接使用先天混沌神魔之力的怪胎。
那些不知存在了多久、也不知吞噬了多少个世界的神魔,比神灵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讲究一些的,一般会在镇压之地上方修个宝塔之类借助人间香火之力的建筑物。
只是如今老道囊中羞涩,能打个坑也就够了,最多,也就再立个碑了。
掌管“总摄三山”法印的人能混到这步田地,不说后无来者,那也是前无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