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不应离了“百草坊”快马飞奔,心下暗喜得意,幸亏逃的快,省去五十个钱。
一剂药下肚,半个时辰后,肠胃里似翻江倒海,止不住的作呕,一会儿就上了三次茅坑,他想这也许就是药效起作用了,要把毒素排出来。
可是后来他就不这么认定了,因为一个时辰不到他拉了七次,跟着整个人都虚脱了。
胡不应也无心去和队伍汇合,单是肚子时不时作痛就使他艰苦难熬,于是他又问诊几家医馆。内服外敷的都有尝试,只是不见良效,而且每家医馆都有独到见解,对于上一家的诊治都不以为然。
直到后来,一位江湖术士以针灸之术为其医治,左眼睛顿时明亮焕光,他这才安下心来。那是医治过后的一个时辰,他一人驰骋在硕茂林间,突然左眼失明了,摔下马来。
自此他的左眼真的瞎了,再不须到处求医,在一间杂货铺子买来一个独眼罩,大小适中,正如量身定做一般。
很快的,他追上了铁拳一等人马,众人皆以污言秽语骂向小七,却无一人表示同情,因为他们说胡不应带上一个眼罩后有枭雄般的气概。
十几日的舟车劳顿,即将抵达金陵。众人皆作幻想,任务一旦结束要到何处潇洒,唯独胡不应心下不快,为此他赔上一只眼睛很是不值。
这次押送的是一批珠宝玩物,价值不菲,是福建一家富老爷送给在金陵的官老爷的寿礼。胡不应与徐胖走的近,私下商议着要将财物分了,一拍两散,各自逍遥。
徐胖不敢附同,也没拒绝,只说再想想。
徐胖这边将胡不应的想法悄悄告知给铁拳,铁拳顿时发怒,若是护摽失守那镖师他以后也甭干了,更面临着某些人的追杀的危险,当下就要去把胡不应拿来问罪。
胡不应闻知事情败漏,先以毒酒杀死告密小人徐胖,后被铁拳一等人追杀,背向而逃了。
胡不应一人向南逃亡,除了一把剑,一匹马,他已一文不名了。于是露恶人本性,于黑夜之中,做起拦路抢劫的勾当。
这日,他出现在庐州一带,此刻他腰包鼓鼓,是近日从一个富人身上掠夺的,他打算到杏花楼小醉一场。这时,他于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背影,那身材,那面孔,不正是刺瞎自己眼睛的小七吗?旁边还有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孩,走在中间的不正是客栈里那个姑娘吗?于是他暗中跟随,目睹他们进了林府大宅,这也就是小七在人群中觉得有人仇视着自己的那日。
他为报仇恨于深夜潜入林府,却无意被林府的更夫撞见,二话不说将其杀害,并挖去眼珠。最后他找到了小七的住处,本想提剑冲上去厮杀一番,后觉得有些冒失,万一再抵不过他的毒怎好?于是他撤去,打算明晚再来,趁其入睡,杀他个出其不意。
第二夜,他又悄然潜入林府,来到小七门前,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原来这一夜,小七找烟然会话去了,而团子因为去了赋梦的房间也免遭一害。他失望而归,出了林府,却被守门的家丁吼住,一不做二不休又杀害了他。
现在我们再回到小七与胡不应的打斗现场。
胡不应不答话了,只痛得哀嚎乱叫,小七想他怎么会认得自己?难不成是自己人?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一路走来并没交过朋友,是敌人的话早就杀掉了。
小七自信烂人肠已使得那人没有抵抗的余力,便探步向胡不应摸索而去,临到身前却忽有一道凌厉之风,小七忙闪跳出去。只觉得脸上隐隐发凉,伸手去摸。
啊!一道伤痕。
小七惊讶得不能言语,只听见那哀嚎声消,替而代之是哈哈大笑,不无嘲讽之意。
“倘若我不认得你,那真要命绝于此了。”
“两者有必然关系吗?”
“我可一直在防你使毒呢!”
“这么说,你中过我的毒?”
“自然。”
“奇怪,太奇怪……”小七当真感到奇怪。
“可想起我是谁呢?”
“想不起,中了我的毒死了才对,难不成你是鬼魂?”
是时冷风过庭,凄神寒骨,四周漆黑不见人,如同和鬼魅对话,小七顿时觉得惊悚。
“臭小子,还记得铁拳否?”
“铁拳?你是铁拳?”
“不对,再猜。”
“徐胖子?应该也不会……”
“你该不是将我忘了吧?”胡不应厉声质问,这严厉和仇恨无关,是对自己无足轻重的不满。
“我凭什么就要记得你?”
“你小子能抱得美人归还全靠我呢!”
“臭东西,一点品性不改,瞎你一只眼睛算你讨巧。”
要说小七真的将胡不应忘了?不对,胡不应提起铁拳时他就知道了,故意绕弯子为的是拖延时间,构思对策。
记得在客栈中,小七就因大意吃了一刀的亏,就在刚才又是大意脸上又挂了彩,倘若不是运气侥好,恐一次就丧命刀下。
在此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这倒不失为一个有利的条件,他练习暗器已许多个年头,听觉自然要比常人灵敏的多,如今只要胡不应再发出动响,他便可侍机丢出十枚连发的毒针,这种情况下,胡不应很难抵挡的。
他觉得自己蠢,适才一番对话正是良机,自己却用来思考对策,如今对策想出来了,胡不应却不做声了,着实让人悔恨不已。
于是故技重施,再要试胡不应的话,略有套近乎地道:“铁拳哥哥他们还好吧?”
无人答话,却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极速地、急促地,以蛇步的方式向自己奔来。小七忙退闪开,并投出暗器。
“叮玲玲”是暗器被剑格挡掉的声音。
这时,屋内点起了烛光,将庭院模糊的照亮,不用说,这是团子所为。
门开了,团子睡眼迷离地把烛台伸进院子,只看见装扮成林府更夫的小七,困惑地问:“干嘛的?”
“少废话,快把灯熄掉。”
胡不应见小七对这名孩童甚是关切,便觉得杀小七一人不足以泄全恨,想把这名孩童也牵扯进来,让他在死之前再尝试一下心痛的感觉。
胡不应径直向团子杀去,一刃长剑在烛光面前透着红光,对准了团子的脖子。
眼看团子危在旦夕,小七顾不得什么,忙冲上去阻拦,顷刻间,小七的食指连同中指被利剑削掉。
团子大吃一惊,本能地丢下烛台,一个骨碌翻跑,藏在床下去了。
这难以忍受的痛,让小七发疯的狂吼,不过并没有失去神志,还要提防胡不应的再次攻击。
“注意,他要从右边来了。”团子伏在床下说。
小七闻声左避。
“他在门旁呢。”
胡不应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门框,吓得跳了出去,却磕在凳子上,这猝不及防的痛,失声叫了出来,小七左手十枚银针甩出,偏巧他躲在桌子后面,十枚银针无一中的。
“高了,高了,全被桌子挡住了,你低一些,打他的下半身。”团子焦急地提示道。
胡不应惊惶万分,不明白为何这个孩童能在黑暗中看到他,定是有过人的本领,怎好,屋子狭小,各种杂物,若是毒针再来,怎能不中?于是从桌下跳了起来。
可是,小七并没有听从团子的建议,去射胡不应下半身,相反,他把毒针一股脑地全往桌面上方抛去。
这叫什么?这叫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这毒发作的极快,立刻全身麻痛难忍,像有数万只蚂蚁同时吃咬,他要去挠,却不能动弹。
哀嚎之间,他仍能说出话来:“这毒发作的也太快了吧!”
小七哪有心情与他闲言碎语,骂了一句:“你他娘的。”
“团子,把灯点亮,注意点,别踩到我的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