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落日残辉,林府上下已捧起灯火。
林府晚饭便设在这个时辰,小七不免感叹:寻味人间三碗饭,误识天上九层彩。
“看着什么呢?”赋梦问。
“太阳老去了,好凄凉。”小七装作有诗人的忧伤,一副少年特有的落寞模样。
“快来吃饭吧,回头凉了就。”
“不吃,没胃口。”
“这才一会儿不见俞姐姐,怎的就憔悴得不行了呢?”
“哪里是一会儿?再说不干她的事。”
“那我陪着你。”
当最后一抹余晖暗淡下来,有人乘着风轻慢地走来。
“风景美的很呢!让人浮想翩翩。”
二人皆回头,看到是烟然,都欣快的笑了。
三人同回屋中,这时饭菜已被团子搅成一片。
“大姐?二姐?你们来了呀?早知道我就不折腾了。”
“难不成你要折腾小七公子一人?”烟然打趣道。
本以为小七会怒视着团子,结果从一进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烟然。
“团子,你向下人拿几坛酒来。”烟然道,又问小七,“如何?”
“舍命陪君子,梦妹妹如何?”
“难得你们有此雅兴,我怎好说不?”
两坛酒水上桌,赋梦不知饮酒之法,以作水喝,一杯便已潮红满面,醉倒过去。
现在桌面上只剩小七、烟然两人。喝酒只管痛快地说话,可是二人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口。待到三杯两盏过后,各自都有了醉意,便可以畅所欲言,无话不谈,谈之必然大笑。
不知不觉已皓月当空,笑语间,月亮又隐于天际。
次日,团子摇醒小七
“出事了,你还睡得着?”
“俞姑娘怎么了?”小七惊恐地清醒过来。
“不是大姐。”
“哦,那没事。”说着再去睡,却睡不着了。
“林府有一名更夫死了,一刀封喉,左眼被挖了去,残忍至极,不忍直视。”团子毫不夸张地说。
“很吓人么?我们瞧瞧去。”
在靠近林府大门的走道上,围聚着许多人,其中林光耀和烟然都在场。赶至小七到时,林光耀吩咐下人将这名死相凄惨的更夫找个地方埋了,并警告下人不要到处乱说。
趁此间隙,小七瞧了那名更夫,眼睛那处不是致命伤,凶手若非是对死者刻意折磨,就是杀鸡儆猴,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小七向烟然询问详细经过,林光耀瞥看他一眼,甩了甩袖子走了。哪有什么详细经过,小七看到的就是大家所看到的,只有这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林光耀心中隐隐不安,想这更夫已是五十多岁的老汉,在林府住了近十年,无儿无女,安分守己,哪里会招来什么仇人,这分明是对林府光明正大的挑衅。
自己在官场左右逢源十多年,于官场规则甚是了解,若说有人想要整死自己,绝不会用此下三滥手段,他们的手段才叫阴险狠毒。
他思来想去,可不觉得自己有过什么政敌。
若说仇人,他倒想起一件事,十三年前他曾断过一件案子。那时他只是个小知县,当地一武馆馆主的女儿被一富家公子所轻薄,投湖自杀,馆主状告于此。由于接到上面的书信,他不得不无罪释放富家公子。那武馆馆主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为替妹妹申讨正义大闹衙门,结果伤了一只眼睛,一家人从此销声匿迹。
他想这些年过去了,自己由知县升任知府,断案力求公正,少有冤案在他手上,唯有念起这一件案子他的良心难安。
不怪府中人心惶惶,这事是林府有史以来第一件惨案。他看见那更夫空洞洞眼眶就不自觉想到许多年前的事,当时那名少年也是被棍捅得眼珠挤掉出来,他越想越怕,心中烦躁不安。
他想这一切是从叫小七的少年的到来才开始的。
林光耀为此调用衙役来守护林府,于女眷家室更是加紧巡逻,烟然也接到通知——夜幕降临,不得出屋。
这一夜林府灯火通明,林光耀将一柄长剑置于枕头下,彻夜无眠。
由于更夫死了,来福不得已要顶替打更职责,他惶惶不安地敲完最后一更鼓忙回屋躲藏起来了。
天微亮,才隐隐约约看得清路时,就有下人匆忙来报,林府又多出一具尸体,死状一如更夫,是那日守门的家丁。林光耀叫人快快地处理掉,禁止声张。
早饭过后,他把来福喊道身旁,询问昨夜打更时可发现什么异常,来福不敢有丝毫隐藏,一一报来。
据他说,亥时过后,他于北厢房外见有一道黑影从屋檐上疾快飞过,不知是何。
听到这,林光耀神色紧张起来,问来福那黑影究竟是什么,来福却是没看清是什么,心里觉得好像是只猫,经不起老爷的吼斥,说:“可能是只猫,也可能是个人吧。”
虽然林光耀禁止下人声张,可毕竟是条人命,岂能人不知鬼不觉?
因此林府之中已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是天发威,也有人说是寻仇。为此有些人已收拾包裹,以父母病丧为由回家躲避些日子,待到风平浪静再回来也行。
林光耀以人影为线索探查此事,他想即是在北厢房所见,那么北厢房里的家眷多少会知些线索,于是他从二夫人依次向下查问,直到问起花影。
花影道:“那的确是人影,我从窗子里看到的,好像在烟然姐姐房屋上就消失不见了。”
他又问起烟然,烟然吓了一跳,然后平静下来,道:“那天确实有人到我这里,不过凶手绝不会是他。”
“他是谁?”林光耀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烟然唔哝着不肯说出。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林光耀愤怒地拍起桌子。
“不是的,小七公子是个好人,他来找我说话的。”烟然极力解释着。
“哦……管家,管家。”他高喊着,应声走来一人,“带些人去把那小子给我抓来,让王捕头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