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七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深处仇视着自己,转过身去,却觅了个空,或许只是自己警惕心太重了。
“请问,林光耀在何处居住?”烟然向一个挑担吆喝的老汉问道。
“不知道,这地方姓林的人家很少,你向东去,大约不多里是一个衙门,哪儿知府便姓林。”
谢过老汉,一行人向东出发。
“你先前说过,你的爹爹在庐州当差,你可是要去寻你爹爹?”小七问道。
“正是,待我找到爹爹,我们便不再受此困苦。”烟然神采奕奕地说道。
“你爹爹很有钱吗?”
“这你都不知道,当官的不仅有钱,还有权。”团子插嘴道,那神气仿佛当官的是他的爹爹似的。
“你个小屁孩,你才几岁,你知道的比我多?”
“哎呦,这种事,连不会说话的小娃娃都知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那是随便问问的。”小七想千万不能让这小子小瞧了。
“我跟你说,这当官的呢,属皇帝老儿最大,杀你全家不过一句话的事。”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小七并不知道,只是想自己家就两个人,算不得多,只不过一句话就能杀人,那武功自然十分了得。
“不过,在这个地方,县太爷最大,他说一你不能说二,他指东你不能向西。”
“不是皇帝最大吗?”小七不明白。
“你不懂,天高皇帝远,懂吗?”团子说的头头是道。
“我懂,不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吗。”
“对,看来你懂呀。”
“那当然,我有什么不懂的。”小七得意洋洋的。
“不对,你们都说错了,这个地方县太爷说了不算。”烟然笑着解释道。
“不可能,我爷爷说了,县太爷那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我们村有一个人,一年前经过衙门时吐了一口痰,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那是贪官,为非作歹,无视王法,表面上是百姓的父母官,实际是叫百姓拿他们当父母孝敬。”
“对,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爷爷不许我告诉他人,怕招惹是非,好了,他现在饿死了,我也就不用替他掖着藏着了。”
“这没天理的事,总会有人来管的吧。”
“县老爷就是天,还有比天更高更大的吗?”
“不还有州府官吗,他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的。”
“州府官?他们算个屁,县老爷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吓得他们发抖。”
“官分九品,县太爷也就七品小官,而知府是四品。”
“这么说,除了皇帝还有比县太爷更大的官?”
“那当然了,好多好多呢。”烟然笑他人小鬼大。
“可是没用儿,官越多欺负我们的人越多,他们为啥帮我们呢?”
“立国之本在于民,民拥则国立,民反则国亡。做皇帝的要爱民如子,做臣子的要为君分忧。”
“我不信,我只知道官官相护。”
团子说的都是下层百姓的心底话,不是亲眼所见,便是亲身经历。烟然说的也是亲眼所见,可亲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相,也有伪造出来的“事实”。二者地位不同,所见自然有异,这些烟然都明白,所以不再与团子争辩。
小七假装不理会,靠着团子身边慢走,却竖起耳朵一一的听着,他觉得团子的话十分有理,可又说不出理在哪里,而内心开始渐渐佩服起团子。
赋梦跟在小七身后,不听也不问,小七看哪她便跟着看哪。
走了近半个时辰路,他们来到一座府门面前,当街一扇大门,旁侧开有一扇小门。门头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林府,门前有两人看守。这两名下人扫视他们一眼,见他们衣衫褴褛,然后鄙夷地转过头去。
烟然上前与他们交谈,结果被当成闲人赶了下来。四人来到旁边靠墙坐下。
“大姐,你的爹爹在此做事吗?”团子问。
烟然点点头。
“那他们为何不让你进去呢?”
“他们并不认识我。”
“你没有报上你爹爹的名字吗?”
“他们说我招摇撞骗,哼。”烟然一肚子火气。
“那一定是你爹爹不太管事吧?”
“才不是呢,整座府邸都是我爹爹的。”
“啊,大姐,你说胡话了,你姓俞,可你说了这是林府”
烟然哀叹一声就不回答了。
这时路上有个七八岁的孩童,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小七看着冰糖葫芦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胃里的馍渣在翻涌,胃在绞痛。团子与孩童对视一眼,不屑地哼哼着。
这孩童穿着光鲜亮丽,绫罗绸缎,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团子,当着他的面咬下一整颗糖葫芦,在嘴里反复地咀嚼,动作很是浮夸。
约是嚼了很久才咽下,然后伸出食指在鼻孔里转了转,勾了勾,将一大块又黑又硬的鼻屎挑在手尖上,这一连串动作被四人看在眼里。最后他掐起手指轻轻一弹,将整块鼻屎弹到了团子的脖子上。
团子也是有脾气的,面对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孩上去就是一巴掌,又伸手抢过来他的糖葫芦。
“臭小子,不想活了,糖球拿来,快滚。”
小孩的半张脸清楚的留下一个巴掌印,哭啼啼地朝着那守门的下人去了。
“大哥,小弟受辱,糖葫芦给你。”团子本打算留自己吃的,可是看见那小孩径直往那两名下人走去了,隐隐觉得大事不好。
小七直直看着糖葫芦脖子都发酸了,现在糖葫芦就在自己面前,所以也不管团子叫了自己什么,也不管这是小孩吃过的。
小七接着就要往嘴里送,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一个宽大的巴掌甩了过来,倒没有打在自己身上,而是将冰糖葫芦击飞了,糖葫芦摔在地上,裹上了泥土。
那人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顿时昏厥过去。见此情形,另外一人也不敢冒然上前,只大声嚷道:“你们当真无法无天了,撒野也看准地方,林府可不是闹着玩的,老爷非把你们一伙下大狱。”
“你家老爷在衙门吗?”
“是的,怕了吗?怕也没用,快来人,有人欺负小少爷。”这人对着院内大喊,跟着出来十多名家丁。
“且慢,我们同你一起去见你家老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