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国展”
一路辗转把孩子放在家里的电脑送达浙大玉泉校区之后,我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在第七届全国艺术节新闻中心开完莆仙戏《江上行》新闻发布会,我便坐在会场外的走廊沙发上抽烟,悠闲自在地看长福和李局长接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的录音采访……采访完了,我猛然记起:我得下楼帮薛国平把宣传莆仙戏的三个大屏风搬上车送去宁波(国平负责此事,在福州、宁波装卸还有演员帮忙,到了杭州只好孤身奋战了),我下楼找到后院,国平已把三个屏风拆卸后装上卡车,正站在车上与司机一起仔细捆扎牢固。他虽然满身大汗(杭州的初秋气候还热),但心情不错,依然声音洪亮,捆扎妥当,仍反复交代司机一路小心,千万别碰坏了。我站在旁边,笑他这个致公党员比我们共产党人还讲“认真”二字。事毕,国平跳下车,我们出了院子,找了个路口,拦了辆“的士”,直奔杭州世贸中心展馆--那里,正举办“国平们”心目中的艺术盛宴:五年一届的全国美展(国画部分)呐!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再慢,那边恐怕就要关馆了。
全国美展已接近尾声。走进二层宽阔的展厅,厅内昏黄的灯光并不比室外的夕阳明亮多少。由于观众寥落,厅内的工作人员大多坐在那里昏昏欲睡,成了大幅国画下的有趣点缀。夕阳残照,灯光朦胧,映衬着一幅幅来自全国艺术家呕心沥血的巨作,弥漫着一派庄严肃穆的凝重气氛。我是第一次看全国画展的,这种气氛强烈地撞击我的心灵,随而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踽踽而行。
看画展本不是我的任务,但吃文联这碗饭,如果长期满足于当外行,不懂装懂,满口胡说八道,会被艺术家们抓起来斗争的。所以今天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国平一起进来。更重要的是,莆田画家杨玉泉的《乡里》这次入选展出。我们在展厅转了半圈,便在一楼展厅找到了这幅充分表现莆田地域文化的大幅作品,画面上密密匝匝的“五间厢”,以其古朴、凝重、挤压和火红的鲜明特色独居一方,使我们在“国展”中听到了亲切的“乡音”……杨玉泉的作品在莆田算是“顶天立地”地大了,但在全国展中,也只是普通的一员。令人感叹的是:杨玉泉的背后,是几百甚至上千人的庞大的美术创作队伍,比他年轻的,前程不可估量;而比他年长的,不少人穷其毕生心智艰难跋涉,也难以抵达全国大展的门槛呵!
我经常讲话“刺激”我的同行:“在莆田的体育场跑出第一名,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能够到北京全国运动会上跑,即使是最后一名,也是了不起的成绩,为我们莆田争了光的!”
在稀疏零星的观众中,我们还是碰到熟人了,从他们身背的行李包看,都是匆匆赶来的画家--艺术的朝圣者。从国平与他们交谈的情形看,都是执著的追求者。福建一位老画家,大约儿子也是干这个的,一家三口都来了。老画家被国平问及福建参展的情况,貌似心中不快,难言之隐就写在脸上……以至看完后在路边等车,一家三口与我们远远保持一段距离,拦得一部车随风而去,消逝在傍晚的林阴路尽头。
水乡古镇安昌
第二天我们顺路去绍兴。绍兴我已去过,鲁迅故居百草园、三味书屋和沈园,古轩亭口、秋瑾塑像我都拍过照,因而就听国平的。他想看水乡,收集画画的素材,因而就在绍兴上了去安昌的班车……班车到了柯桥我就知道错了,其实安昌靠近杭州,我们走了回头路:去安昌完全可以直接从杭州走,而不必绕道绍兴……人生的路经常有小错误,想想也就释然了。
错误往往是接踵而至的,我们在安昌坐过了站,下车之后,街道两旁都是工厂,哪里有什么古镇!心情沮丧地往回走,终于找到古镇的入口处,因为不收门票,我更怀疑里面肯定没东西看。我坐在街口看人算命,国平先进去,隔了十来分钟,手机响了,国平说:“里面还不错,快进来吧!”
我懒洋洋地站起来往里走,曲径回廊,几步之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江南水乡的美丽景致。国平手中的相机拍个不停,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也赶紧从包中掏出原不想动的相机……安昌古镇保存得相当好,且后来附加上去的新建筑不多。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居民的饭菜都很不错,而且都是传统的生活方式……除了水乡风景,安昌历史上最出名的当数“绍兴师爷”,号称是绍兴师爷的发源地,当地政府特地挑了一处师爷的旧宅作为博物馆,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把门,是要收钱的。画家国平对师爷不会有丝毫的兴趣,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也挥挥手“拜拜”了!
不论古今,师爷都是令人讨厌的角色!当代李真被枪毙,无人不说好!当然,人这么多,实在无事可干,师爷还是穷人理想的职业,如果连师爷都当不上,那才真叫可悲。
傍晚,我们回到绍兴城,在赶往快运车站之前,我们再次来到古轩亭口:夕照中秋瑾白色的塑像是一道漂冼灵魂的世纪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