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萤荧一听两个只能留下一个,而自己的“同行”下手如此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显然更有优势,当时便急了。
“如此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两个人的口粮嘛,这分明是借口,你们评评理……”
原本心中带着笑意,鼓动了看热闹人群的施萤荧愣了一下,发现看热闹的人中支持自己的寥寥无几。
她过往的生活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奢侈品的概念,根本就不懂这些贵族小姐的新款式的急切心情。
昨夜才知道寄放那一件卷轴的人竟然是风头最盛的方逍遥,直到前一会才开始真正准备,如今也不能煽动起这些人来,只能和这个准备完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同行”打擂台了。
如今是个人都能看出,那边的人体虚干不了重活,更可怜一些,施萤荧当即一挽袖子,露出大半个手臂。
“我双臂生了暗疮,干不得浣洗的活了,盘缠也都被贼人偷走,再这样下去要饿死在街头了!”
哭天抢地的喊一声,便嘤嘤哭泣起来。
将冰天雪地衣不遮体,又冷又饿快死的样子表演生动形象,活灵活现,立刻便得到了一片的同情支持声。
方逍遥则很是好奇地端详了她的手臂。
她手掌虽然故意粘了很多泥尘,显得潦倒不堪,但仔细端详的话,便能看出手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纤细修长,洗干净能让不少女人为之羡慕。
袖口再往上也是白皙没有任何异样,只有露出的那截手臂上紫纹密布,显得格外可怖。
刚刚看完了她整个的化妆过程,并没有看到她胳膊上做任何处理,这个年代可没有防油的化妆用品,这东西也不可能是她早做准备画上的。
运起心法,也没觉察到她都没有任何的炁作用在这条手臂上。
“怪了!”方逍遥对她手臂长这些栩栩如生的紫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比惨这种事,两世孤儿的方逍遥自认为不会输。
脚下用力一扭。
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嚓”声传入施萤荧耳中,当即她便瞪大了双眼,看向方逍遥。
只见他一只脚诡异的扭曲外旋,紧接着便听到了他的哀嚎。
“这条腿彻底折了啊,走不了半步路了,若不留,我只能死在这门前了。”
施萤荧在石阶上向中间挪了挪,虽然闭着嘴,但是用喉咙低声道。
“你要不要这么拼啊?还把自己给弄折了,就算你要出了银子,也不够治你这条腿吧,你走,我弄出银子,咱们分账怎么样?”
方逍遥自然不用她这么别扭麻烦,武夫对身体的控制力拉着声带回了句。
“各凭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这聚客布庄的银子我要定了。”
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没得可谈,冷哼一声,最怕疼的施萤荧可不会给自己也折个骨,于是拆擂道。
“老叔,你的衣服面料金贵,花纹样式这么精美应该不便宜吧,怎么搞得这么脏?”
这句话一出,周围看戏的人也开始仔细观察起方逍遥身上这一件衣服。
方逍遥都把衣服扯成这样,又故意弄得这么脏,没想到还是让她看出了这件衣服布料的价值连成。
“听这小姑娘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你看他领子上的花纹像不像聚客布庄独有的?”
看着她眼神中得意的样子,方逍遥脑筋一转,“这是我的好兄弟亲手为我做的衣服,每每看到它破烂成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对不起方逍遥的亲哥哥……”
众人看到一个中年人目光含泪悲愤缅怀的模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玄唐尚武重义的背景下,共情感由心底迸发。
遇到高手了!
这是施萤荧心里最深的感受,没想到这人一声未哭,反一副表情便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才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就这方面道行都超过上老瘸子了。”
若是换个场合,施萤荧非得立刻跪地拜他当师傅,再不济也跟他一段时间偷学他几招。
但是施萤荧可不止是为了银子,还有要查清楚那个宝贝的卷轴是不是还在他那里。
知道的他是武夫,说不定修的便是那种以炁恢复身体的养生功法,看着方逍遥挑衅的小表情,施萤荧温和的对他一笑。
满是紫纹暗疮的手臂悄悄向他靠近了几分。
方逍遥早就等着她了,只要靠近接触,自己的心法便能将她的炁留下大致判断出她的修为,如果是自己见过的那几个修炼体系的话也能认出来了。
但没想到手臂只是靠近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察到一点外溢的炁。
也就是说,要么她还没有到练出炁的地步,要么就是个绝顶高手能完全隐藏自己。
出乎方逍遥意料,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天晚上如此激烈的追逐也没觉察到她身上的炁。
正在疑惑她是怎么将那帮黑衣人甩掉,拉开距离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手臂上那些恐怖的紫纹好像动了一下。
武夫的本能没有任何预警,甚至连半点波动都没有,反倒是心法开始转动了起来,但是也没有吸收到任何的炁。
看着她脸上的那一抹恶作剧即将得逞般的细微表情,方逍遥猛的向一侧抽腿,同时手掌向上捞了一把。
没想到被方逍遥这一捞,还真抓住了点东西,一条可以变色成周围事物的东西从他指尖迅速溜走。
方逍遥自然不会让这奇怪的东西逃走,用力夹紧指头,捏住了它。
从触感上来说如同轻纱、丝绸般顺滑,像极了某种布料,但哪怕放在上一世,极为高科技的隐身衣也不能做到如此自然的随意变色,而且如此轻薄、柔软。
比力气,施萤荧自然比不过一个武夫,哪怕是刻意隐藏了气血,没用出全力的。
当即便被方逍遥拽着一个趔趄,不过她反应也迅速,一下子便抱住了方逍遥的腿。
“爹,是你吗?!”
听到她这声惊讶,喜极而泣的喊声周围众人都愣住了。
因为方逍遥汲取了气血,面部褶皱纵横,倒是显得年老了许多,三十岁的中年人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好像也算正常,不过这少女刚才说父母双亡……
一直偷笑的小五,此时已经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事态似乎像个不知名的地方一路绝尘而去,不过自己又插不上手。
方逍遥暗暗打了个手势,同时真的如一个老父亲般抚摸着施萤荧的头顶。
“乖女儿一日为父,可是终身为父哦,以后可不能跟爹撒谎,也不能再咒你爹。”
牙咬得咯咯响的施萤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既然你们父女……噗……父女相认,那便是一家,先进来跟我家掌柜的详谈吧。”
强忍的笑,小五捂着嘴跑进布庄里面,在一处墙角放声大笑。
“父女俩”一同进去了,热闹没得看外面的队伍便又自觉的排起了长龙。
进去之后,施萤荧便觉得自己受到了差别对待,“不就是断个腿吗?至于对他这么好,到时候发现被他骗了你们非气死,哼!”
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嘟囔,却看到里面出来了一个英姿飒爽、帅气逼人的公子。
“方逍遥!”没想到这么快便见到自己的目标,施萤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我的好闺女,一刻见不到我就这么着急找我啊。”
施萤荧惊呆了,但独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知道自己上当、中圈套了,没有丝毫侥幸,直接拔腿就跑。
可刚一转身手腕上的魔纱就拽着自己赶快换个方向,但连魔纱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它也没能指出一个准确的逃跑路线。
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施萤荧直接往凳子上一坐,一副要杀要剐请便的样子。
“这就是接了悬赏令的那个杀手吗?方师傅赶紧处理了吧。”
站在她身后,挡住一条去路的钱运胜握着匕首警惕的提议。
方逍遥现在才知道自己那张悬赏令终于有人接了,但他同时也确定,接单子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人。
还在外面陪她玩时,自始至终就没感觉到她透露出半点杀手应该有的杀意,刚刚见面的一瞬间也没有觉察到一点杀意,反倒是隐藏很好的觊觎有不少。
经过外面那一遭,现在已经将她摸得透彻,本身没有类似武夫直觉这样的感知,也没有炁。
似乎是她手腕上的东西让她靠着灵敏的反应和技巧才逃脱的。
但在武夫的穷追不舍下还是将到手的卷轴让了出去,由此可见一般。
现在在方逍遥几个武夫铁桶般的包围下,靠技巧完全没门,她也是直接放弃了。
逼进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之中,正要盘问她来找自己的原因,让她吐点有用的东西时,在前面门店贩卖的小厮突然来到后院,神情紧张急切的说前面有人闹事。
将房门锁好,让钱运胜看好门,方逍遥皱眉走向前店。
今时不同往日,有如此多富豪小姐嗷嗷待哺就等着布庄的新款式,不用说有上门闹事的,就算在门店里说句坏话的,都已经很长时间未见到了。
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