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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诸侯之国

现场发掘工作还在持续进行中。

一连几天,没有新的重大发现,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这处城址,在西周历经275年11代12王的漫长历史时期,到底兴盛于哪一个阶段?最后又是怎么消失的?它到底是什么样的级别,在周朝处于怎样的地位?对于周朝廷,它又发挥过怎样的作用?

重重的谜团缠绕在大家的心头,迫切需要找出答案,却又没有头绪,找不到证物。

这天晚上,收工后,队员们回到居住的镇子上。匆匆洗掉浑身的尘土,然后一起去街头的小饭馆吃晚饭。

他们几乎每天晚上如此,几个人围一小桌,一人要一碗面食,再配上几碟简单的小菜。

靳芳悄悄拉住申慧子,“今晚跟我走,发现了一家小店,做的麻酸粉特别特别好吃!”。

“这么偏的地方还有酸辣粉?”申慧子惊喜了,想着都要流口水。

这个西北偏远地方的小镇,人口本来就少,开小饭馆的更没几家。在街头小店,他们开始吃着还新鲜,扛不住天天吃,味觉都困乏了。能吃到一碗香辣刺激的酸辣粉,岂不太过瘾!

“没想到吧?”靳芳有点得意。

“是啊!怎么个好吃法?”申慧子有点迫不及待。

靳芳并不多言,只说一句:“去了就知道!”

申慧子就跟着靳芳一起,到了街后拐弯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店。

揭开门帘,店里面,只有一位中年的女主人,两张不大的旧木方桌。

女主人见到两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进来,笑着招呼“进来坐!”

“来两碗粉!”靳芳说到。

“好嘞!”女主人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酸辣粉就端了上来。申慧子一看,果然有特别之处:碗里的粉,是淡绿色的。里面的配料一应俱全,葱花、香菜、蒜泥,花生、黄豆、芝麻,撒在飘着红红的辣椒油的鸡汤里,那色彩、那香味,令人惊艳!

两人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埋头吃起来。连吃几口,热气就从胃里弥漫开来,上升到了脸上、头顶。

“怎么样?”靳芳问申慧子。

“好吃,好吃!”申慧子连连赞叹。

“你这粉,颜色怎么是绿色的?”申慧子很好奇。

“这是豌豆粉。”女主人回答。

“酸辣粉不是本地的,你怎么会做?不过,听你口音,不太像本地人。”申慧子仍然好奇。

“我家在外地,离这儿远。认识了我家的男人,跟他来的。平时闲着,就把这点手艺用上了,挣点钱贴补家里。”

“你家老公人咋不在?”

“他在镇上的铺子里忙呢。”

女主人见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挺随和的,也大方起来,问她们:“你们咋这么多人来我们这里?也没个风景,看啥呢?”

“我们来是工作的,考古,在这里找出地下的宝贝儿。”靳芳笑着说。

“哦,我听人说过,在将军岭那边,有人放羊捡到了古时候的东西。”

“你说的地方是什么?将—军—岭?”申慧子和靳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她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字。

“将军岭,现在的人都不怎么知道了,那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我还是老早听我过世的老公公说起过。”

“你说的将军岭,是不是在一大片平地里,中间突出来的那个岭?”申慧子问道。

“嗯,就是那儿。”

一碗粉,量大实惠,她们就吃得饱饱的。两个人付过钱,谢过主人,临别说到:“你这个地方我们还要告诉别的人,以后你的客人会很多的。”

“那好,那好!”店主很是高兴,“欢迎你们再来啊!”

出门来,靳芳和申慧子两人手挽手,走在夜中空寂的街头。满头繁星,挂在她们的头顶。

申慧子对靳芳说:“你听到了吧?那个地方,是将、军、岭!”

靳芳也若有所思地说:“是啊,以前怎么没有听人说起呢?这名字怎么来的,不会没有由头。我们一直在下面挖,明天是不是上去看看?”

“对,回去了,我们给林教授、高院长他们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建议明天到岭上探察。”

林教授、高院长他们几位在屋里,还讨论着现场的事情。申慧子和靳芳来了,把听到的将军岭的名字和她们的推测讲出来,大家都感觉有道理,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林教授、高院长组织一部分人,直接上了将军岭。

之前,他们在平地里发现了大量的动物骨骼,比如马骨、牛骨、羊骨,由此能够判断,这里确实有车马坑。但是,好多天探察下来,并没有找到有车马祭祀的墓地。

古代的车马坑,坑里主要包括马殉葬和车马祭祀。

马殉葬和车马祭祀,通常和古代等级高低有关系。假如这里面真的有车马坑,那基本就可以确定,这里的墓葬等级非同一般。

那么,在将军岭,他们能如愿,获得新的发现吗?

登到将军岭上的考古人员,踏勘好地形,就立即动工,挖开了一米见方的深坑。

再往下挖,挖到耕土层以下,他们就见到了陶片、动物的骨骼,比在山岭下见到的,更大更完整一些。

这个发现,令大家非常振奋!他们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连续不停地工作。越往下,他们的惊喜越大。他们一直挖到了晚上,还继续挑灯夜战,一直挖到后半夜。

在这里,他们果然发掘出了一座有车马陪葬的大墓,而且,发现的车马坑,还不止一处!

车马坑的发现,意味着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大家。因为有车马坑陪葬的墓群,规格非同一般。

他们发现的大墓,不仅规格高,墓形也很奇特,成甲字型。大墓还有一条连通中型墓葬的通道。初步断定,旁边陪葬的墓是女性的墓葬。可能就是墓主的夫人,或者就是与他有密切关系的陪葬。

按照古代的规格,这样的墓葬,那可是后羿级别的墓葬啊!

大家纷纷推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黑水河源这块地方,曾经存在过一个西周时期的诸侯国?这里埋葬的,难道是诸侯国的国君?

那么,他们发现的,难道不仅仅是一个城池,而是西周时期的一个诸侯国的国都?

考古队的发现和推测,随后也得到另外一个重大发现的证实。

另外的一组人员在城址里面,有发现了一处遗迹,是个范围大约4000平方米的铸铜作坊。

经过钻探和发掘,在这片区域出土了不少和铸铜技术有关的遗物,比如铸造青铜鼎、簋、鬲的容器范儿,还有一些铸铜的工具,像炼渣炉、鼓风管等等。

这些东西的出现,也进一步说明,墓主人的身份等级非常之高。

西周时期,铜是非常重要的稀有金属,由国家直接管控,管制非常严格。

在这个地方,能够出现铸铜,很可能就是周天子给予特许,允许这里享有特权。

这又一次证明,这个墓的主人的地位、等级非常高,肯定是诸侯一级的。这个级别,虽然不比齐国、鲁国这些主要的大国,但是应该也是非同一般。

如果把那些分封出去的国家,按照一、二、三等级别的话,这个诸侯国,排列第二级是不成问题的。

发掘现场最近一段时间的重大发现,引起国家文物局的高度关注。局领导亲自到现场视察,并要求加强发掘力量,扩大工作队伍,将省内其他地方的专业人员也调集过来,对城址进行全方位、抢救性发掘。

经过大家的又一段时间的协同工作,发掘的范围越来越大,发现的遗迹越来越多。

在这里,他们不仅发现了宽达六米的壕沟、大型的储水池等遗迹,还发现了制陶的作坊等等,而随着发掘范围的逐步扩大,整个城址的轮廓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林教授、高院长他们最终确定,整个城址有65万平方米,以中部南北向的城墙和壕沟为界,有内城、外城之分。东部地区为内城区,西部地区为外城区。内成,主要有墙体、壕沟、墓葬群、宫殿建筑等。而外城,主要有作坊、道路、村落等。

整个墓葬区,包括车马坑内一共有50多座墓葬,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座大型的墓葬。

如此健全的功能分区,完全是一个大城市的模样。

这个西周城址接连取得的重要发现,填补了西周历史的空白,很快引起了考古界的轰动。

因为在我们国家,已经确认的像这样早期的西周城址,非常之少。它的规模如此宏大,等级如此非凡,承载的历史信息之多,怎能不受到国人,乃至世界的瞩目呢!

西周的时候,诸侯国有很多。荀子曾说“周公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然而,这里如果是一个西周封国的地盘,如此大规模,高级别的城址,又是哪一个诸侯国呢?

申慧子和林教授、高所长、靳芳他们一起反复讨论过这个疑惑,却因为没有文物的进一步佐证,无法最后得出可靠的结论。

黑水河源所在地,是属于北方游牧民族区和周人敌对的一个区域。从普通墓葬的方式,他们发现有商朝人的习俗特点。难道,是周人把灭国的商人迁移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如果商人后裔联合其他民族的人对抗周朝,不是造成很大麻烦么?

又或许,从前居住在这片区域的人们,跟周有良好的关系。周朝在这里建立了商人和其他民族和睦共存的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有贤明的国君治理,最终创造了一个和乐共荣的太平盛世、黄金时代?

可是,一个如此大规模的都城,一个繁华盛世,为什么后来就消失不见了呢?是遭遇了惨绝人寰的战争?还是遇到了可怕的瘟疫?亦或是经受了严重的自然灾害?

考古队的专家学者在一起谈论的时候,有不同的见解。

有人认为,有可能是这个诸侯国的实力太过强大了,作为周王朝,已经管控不了这个地方,由其自生自灭。最后,这里的人被逐渐强大的犬戎赶走了。

也有人认为,可能是因为发生了战争,西周王朝把黑水河源的兵马调到其他地方打仗了。战争结束之后,这些人从此再也没有回到黑水河源。周代国土广泛,人口稀少。谁带领一群人去打仗,打完仗,胜利了,那个地方就可以归于谁,成为胜利者的新领地了。

历史太过久远,现在还没有找到更确凿的文字证明。大家的种种说法,不过都是猜测。

但是有一点大家是都知道的,那就是西周王朝,最后被西北的少数民族犬戎灭掉了。

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前,废黜申王后和太子,立宠妃褒姒为王后,立褒姒所生的儿子为太子,并加害原来申王后所生的太子,致使申王后的父亲申候大怒。

周幽王为博美女褒姒一笑,点燃烽火戏弄诸侯。申候联合犬戎,攻打镐京,各路诸侯反应缓慢,救援不及时。

最后,申候和犬戎联军攻入镐京,在骊山脚下杀死了周幽王,西周王朝从此灭亡。

一个游牧民族,当初它的实力并不强,长期以来,西周王朝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但是后来西周王朝日渐衰亡,最终被它消灭了。

西周灭亡的时候,这片地方又是怎样的情形?

考古人员在西北的荒漠里,发现了3000年前的西周诸侯古国,然而,由于大量文物被盗,他们尚未发现刻有文字的文物。

那些文物中,一定有大量的青铜器皿,有大量的陶瓷,证明着这个诸侯国的生动存在,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的细腻故事。

这个诸侯国,国家的名字是什么?国王是谁?来自哪里?因为什么,他得到周天子的恩宠?这个都城里,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和包括犬戎在内的少数民族如何相处?

这个诸侯之国的神秘面纱已经被揭开了。但是,还有太多的谜,不能得到解答。

那些藏着谜底的青铜器、陶器呢?如今,它们在哪里?它们,还能找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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