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比躺在沙发上,不肯吃也不肯喝。
在医院打了消炎和止疼的针剂,一时半会还不会明显见效效果。不过,疼痛得到一定缓解,它喘息、呻吟的声音变轻了。
柯比平时得到钟汉精心照料,健康状况向来不错。钟汉甚至常常会忘记,它将近十八岁,以狗狗的寿命,已经是超高龄了。
此时的柯比,经受着病痛的折磨,憔悴虚弱。
守在柯比身边,钟汉心急如焚,比自己生了病还痛苦。
为了能让柯比吃一点东西,钟汉用料理机把食物打成糊状,端过来,放到柯比面前。
“柯比,我们必须吃东西,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挺过去!”他恳求柯比。
柯比眼睛无神,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听话,柯比,吃一点东西,你一直都是好样的!”钟汉抱住柯比。
柯比必须吃东西。可是,怎么办才能让它吃下?钟汉想了想,找出来一个吸管。
他捏瘪圆球,把食物吸进玻璃管里,喂到柯比的嘴边。
柯比明白主人对自己的关切,不希望主人伤心,自己努力,慢慢张开了嘴巴。
“好样的,柯比,你真了不起!”钟汉一下高兴了。柯比哪怕只吃一点点,只要肯吃就好!
柯比勉强吃了几小口,就不肯再张嘴了。钟汉不再勉强,他知道它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放下食物,他又开始为柯比按摩,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摩挲柯比的四肢、身躯、头部。
柯比患神经炎,不能动,肌肉容易萎缩,他不能让这个糟糕的问题在柯比身上发生。从现在起,他要给柯比每一天做按摩,尽自己的所能,帮助这个朝夕相处、如同亲人的伙伴渡过病痛的难关。
医生告诉他,柯比的病情不乐观,毕竟年龄太大,身体各器官的机能大大下降,让他要做好病情恶化的最坏准备。
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柯比这次就能挺过去。
医生是负责任的,他明白,但医生的话让他心情十分沉重。柯比总有一天要走的,这一点,他理智上能够接受,但情感上,怎么都接受不了。
如果连柯比也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就是形单影只、孤独寂寞了。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治柯比,不能让柯比离开自己。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柯比就有希望。
乐团赴华演出的曲目己经全部确定,排练紧张有序进行。但是为了柯比,钟汉还是抽空请假,带它做治疗,尽可能多些时间陪伴、照顾它。
没有养过狗狗的人,是永远无法明白狗狗和主人之间难舍难分、如同至亲的密切感情。
坐在柯比身边,钟汉想起自己曾经生病的那一次。
他阑尾炎突然发作了,疼痛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实在忍不住,被养父送到了医院。
到医院时,一检查,阑尾已经穿孔,马上就被送入手术室,做了阑尾切除手术。
那是他过去唯一一次住院,柯比独自呆在家中,见不到他,走来走去,情绪不安,不吃不喝。这是后来他知道的。
没有办法,养母让人把柯比带到医院。
柯比一进病房,看到他,急切扑过来,扬起手来摸着他。
他握住柯比的手,告诉它自己没事,很快就要好了。让它不要担心,好好吃饭,在家里等他,治疗好了就回去。
柯比好像真能听懂他的话,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再回到家了,就开始吃东西了。
柯比的表现让养母大大惊奇,一只狗狗,怎么会听得懂人说的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柯比的变化,她是无法相信的。
而柯比对钟汉的深情让世杰嫉恨。就在柯比回家后,世杰趁父母不注意,偷偷让人开车带走柯比,把它扔到很远的没有人烟的野外。
“越远越好!别让我再见到它!”他这样对那个人说。
钟世杰很得意,这一次,他把柯比扔到了荒郊野外,比以前的哪一次都远,让它辨不清东南西北,还找不到吃的,看它能怎么办!
让钟世杰完全想不到的是,三天以后,柯比自己跑回来了!
那天,钟世杰一早出门时,发现门口蹲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犬。他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细看时,发现竟然是柯比!
柯比看到门开了,马上站了起来。它浑身泥土,毛发凌乱,腿上渗着血。
这一次,钟世杰让柯比进来了,还让看门的老人给它清洗干净。此后,他赶走柯比的心,再也没有了。
这件事,很久以后钟汉才听说了,这让他更加珍爱柯比,坚信柯比和自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永远不可能分离的。
柯比是那么聪明,那么善解人意,甚至懂得安慰自己的主人。在钟汉生气、伤心,心情不好的时候,柯比每次都能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
它不会害怕地躲到角落,而是会出现在他面前,用关切的眼神默默望着他,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身上,试着抚慰自己的主人。
每每如此,钟汉心中的任何烦恼不快,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人生,早已习惯了这个小伙伴的存在。他无法想象没有柯比的生活。这一次,他要千方百计治好柯比。
今天下午,又到了给柯比打针的时间。
钟汉告诉柯比:“我们该去医院看医生了,让医生打你身上的怪物。打掉它,咱们就没有痛苦了。”
他知道柯比能听懂他的话。它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它现在痛苦、虚弱、恐惧,需要自己的安慰。
他抱起了柯比,来到车子旁,把它放到后面的座位上,开车去医院。
给柯比看病的大夫正等候他们。他察看了柯比的状况,说现在治疗刚刚开始,还需要继续观察。
做完治疗,医生走出来对钟汉说到:“有一个新的情况,我想我得告诉你。”
“什么情况?”钟汉感到不安,问到。
“给柯比做检查时,我们拍了片子,发现它的肝部有阴影。”
“肝部阴影?会是什么?”
“现在不能完全断定,还要做更详细的检查。阴影面积不大,但是如果是恶性的,会发展比较快,必须进一步确诊,再进行处置。”
钟汉的心里,突然又受到重重一击。这太令他意外了,柯比平时并没有什么症状啊!
“我没有发现它的身体还有其他什么异常!”
“有的病,早期病变,是没有明显异常的。如果没有拍片子,从外观我们确实很难发现。”
“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治疗神经炎。肝上的问题,之后检查。钟先生先别太急,这个阴影,也许只是一般炎症。”
钟汉点点头,“谢谢医生!”可是,这个雪上加霜的检查结果,给他的内心,又压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钟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进到治疗室,准备带柯比。
他不能流露出任何的忧虑,柯比实在太敏感了,发觉主人心情不佳,它的情绪一定会受到影响,这对病情治疗是不利的。
“好了柯比,做过治疗,咱们又好了一些。该回家了,明天再来看医生,我们很快就会好了!”他故作轻松抱起柯比,和医生道别。
返回的路上,钟汉经过了世杰管理的“新侨饭店”。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世杰了,他不放心世杰现在的情况,就让柯比暂时在车里等候,自己一个人来到饭店。
“新侨饭店”坐落在G市中心繁华热闹的地段,典型的中式建筑和装饰外观,在一排西方建筑中,格外醒目。
在养父多年的经营下,新侨饭店早已成为G市,甚至西部地区负有盛名的中餐馆,顾客熙攘、生意兴隆。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不仅是华人,慕名而来,希望品尝一下地道的中国菜的口味。在饭点上,晚来的客人,常常得排队等候。
新侨饭店的菜品,荟萃中国南北方菜品的精华,又结合当地的特点,研发自主菜谱,不断推陈出新,变化多端。客人随时来,都能得到惊喜。
养父病重后,把饭店的生意交给了世杰打理。到现在才不到三年时间,饭店生意明显冷清了。钟汉看到一楼大厅静悄悄的,只散坐着不多的客人,没有了从前的喧闹。
他很少到店里来,但这里的人都认识他。饭店经理一看见他,赶忙走过来打招呼:“您好,钟先生!”
“您们董事长呢?我来看看他。”钟汉对他说到。
“在楼上办公室。”大堂经理迟疑着说到,“他喝过酒,我正有些担心呢!”
“好,我上去了。”钟汉上楼,来到三楼最里面的董事长办公室。
他敲门,没有动静,再用力大声敲。
“是……是谁?进……进来。”里面隐约传出含混的声音。
他推门进来。
世杰歪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衣衫不整。钟汉走近,看到世杰面色苍白,眼睛充血,口唇发紫,双手抖动。
“你又喝酒了!怎么喝那么多,喝成这样了!”
“我……我……没醉,你……不是……我……我朋友,滚……滚开”世杰神情恍惚,语无伦次,突然一下子剧烈呕吐起来。
钟汉赶紧过去扶住他,防止世杰被呛住。
“你的朋友们怎么把你一个人放下!这样不行!”世杰说着,连忙给刚才遇见的经理打电话,让他赶快上楼来。
饭店经理立刻带人赶到,钟汉对他说:“这样不行,得上医院!你帮忙照顾,我马上联系医院!”
经理和叫来的司机两个人扶住世杰,一个给他喂水,一个清理他衣服上和地面上的呕吐物。
世杰脑袋耷拉下来,人事不醒,处于醉酒昏迷状态。
钟汉打完电话,对经理说到:“我联系好了,现在不能耽误,马上送医院。”
“还是到社区?”司机问。
“是的!”钟汉告诉他,司机马上跑身下楼,去准备车子。
钟汉和经理架着世杰从电梯间下楼,从后门来到后院。
“就不要对别人讲了,今天的事你们知道就行!”钟汉嘱咐经理,他不会忘记维护好世杰的形象。
“您放心,这个我知道!”
“酒店的事你们几位管理人员就多费心,有什么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随后再给董事长报告。”钟汉嘱咐他。
“明白,我会尽力做好!”
世杰的司机开着世杰的豪车,和经理陪护世杰坐进去。
钟汉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他得一同去社区的药物依赖治疗中心,把世杰治疗的事宜安排妥当。
世杰的酒精依赖,这一次能治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