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樟神树下缘定三生;
那一年,辞别双亲还赴他乡;
那一年,然虽九死其犹未悔。
……
听到这句话,姜博洋也是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且严肃,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来。”紧接着就把锦袋口用红绳系住,另一端则用那根樟树枝头与之相连,举手之间,便挂在了众人头顶的一棵小树架上。
“你们俩先起来吧,是福是祸,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姜怀义对跪在你面前的二人说道,然后蹲下身子扶起二人。
为了这件事的严谨性,被见证的男女在这段时间里是不能出门的,只能待在宗室祠堂里进行“洗礼”——就是每日祭拜本村先祖,熏染香樟神位之息,洗涤身上外来秽气,且内心必定要虔诚敬畏,心悦诚服,方可有效。
“大家先回去吧,七天之后我们再来见证。真的是耽误大家时间,以后必定请大家去村长家贺喜!”挂完锦袋过后,九叔便对树下的村民笑道。
树下的那些村民倒也没有抱怨什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更不要说什么去迎合姜博洋的那句客套话,只是三五成群的相继离开了。可能对于男人来说,当时的轰轰烈烈也只是一时兴起;而于女人而言——任何有“内容”的话题都少不了去“探讨”、去比较……所谓闲言碎语,不过如此。
“凤嫂,你男人也真是的,干嘛为这个外乡女人忙里忙外的,好像是他女儿似的。”田埂道上两位中年妇女并行而走,其中一位面容黝黑的妇人对另一位短发妇女说道。
“没办法啊……博洋跟村长是同宗兄弟,这是村长他儿子的终身大事,博洋能不管吗?”短发妇女无奈的说道,满脸的不情愿。
这时,那位黝黑妇女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又慌忙地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便俯身至姜祈凤耳畔,悻悻说道:“你还记得‘甘秀琳’吧……”
“记得啊!不就是村长他已经过世的媳妇吗?”姜祈凤纳闷道。
“据说……她也是上一任村长从外地带回来的外乡人……”
(这个以后有时间给各位写个番外篇,我这里有点拖拉......)
……
七日过后,正值孟盆兰节,村民们在家自制金花纸钱,准备上山去烧祭先祖。
天空上的赤阳渐渐隐去,玄黑色的彤云开始占领整个碧落,阴风四起,吹拂在人们身上,却并没有由此感到一丝凉爽,反而促使身心变得异常郁闷压抑,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怀义啊,七天期限已经到了,我们是否得去神树了结那件事?”姜博洋一人独自来到了村长家,只见大厅之中一位眉宇沧桑的老者正在折纸花,旁边亦有几个长方形的纸包,细眼望去:一行墨黑色的行楷字赫然其上——亡妻甘秀琳。土地神位之下有一张木桌,其上还有一碗早已凉透的白米饭,四条长凳环绕其旁。这时,门前鸡舍一声啼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转头诧然而道:“这不是家里唯一的一只公鸡?你把它关在里面作甚?”
“今天是个重要日子,需要鸡血祭拜先祖,百川他们待在祠堂里的日子肯定消瘦了不少,也该补补了。”不知为何,姜怀义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有些低沉,而正在此时,他手里的最后一个纸花也完成了,拿起地上平铺的纸袋,均匀分配的装进其中。只见他眼疾手快,右手粘粘了少许米饭,迅速在封口处抹平,然后将其折叠粘合。
姜博洋见他如此答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而是“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厨房,只见灶口处的烟火并未彻底熄灭,一缕青烟悠然直上。揭开灶台上那口铁锅,只见少许稀粥还在里头吞吐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怀义啊,你中午就吃这些?”他朝大厅的位置喊去,只听那头传来几声鸡叫声,没过多久就没有任何回应了。
当他再次返回大厅时,只见那只鸡已然躺在地上,颔首处的羽毛被鲜血染成朱红色,而周围那些装满纸钱金花的纸包也已变得“血迹斑斑”,十分整齐地摆放在大厅的一隅。
“怀义,你要不先去我家吃个饭?吃这些咋能行?”
“时间不早了,都要变天了,我们还是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
可能是天空太阳即将下岗的缘故,整座祠堂突然阴暗起来了,若不是里头长年累月的灯火通明,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里还有人在此活动,更别说在此逗留数日。
“雨,今天是我们见证的期限日了,你紧张吗?”天井前那满目的神位烟雾寥寥,烛火煌煌。座下有几个褐黄色团蒲,而在中轴线上则整齐的并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二人团坐在团蒲之上。其旁摆放着一个提篮,看样子是刚吃完午饭。
“川,没什么可紧张的,我们都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了,整天与先祖神位相伴,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其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竭心尽意地侍奉我们的双亲......”夏雨双眼朦胧地看着旁边的姜百川,脸颊霎然间绯红一片,低着头羞笑着。
“谢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守卫我们彼此的誓言!”姜百川见她如此模样,内心也是激动不已,因为他知道:“眼前那个女孩已经把她的一生都托付给自己了......”
昔者,女儿的脸除去胭脂只为心上人而红。
……
中元节俗称“鬼节”,而在这一天子时,也是鬼门关隘大开之际。也正是这样,那些人间的亲人就会以纸钱祭品去供奉他们,若是没有这么做,可能就会遭来凶厄之灾。
姜怀义与姜博洋一起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这些东西全部火化了,之后便与他分头行事:姜怀义去祠堂请出他们二人,姜博洋则去召集全村人去村口集合。
”阿爹,你这几天给我们送饭辛苦了,回去一定给您做顿好的。“姜百川与夏雨看了看旁边那位有些憔悴的老汉,内心总觉得特对不起他。
“等你们能够真正的呗村民们接纳.,我也是心满意足了,这辈子最对不起还是你娘......都没给她一个像样的名分......”老者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叹息道。
“阿娘?她……”夏雨疑惑地问道,但身旁的姜百川却用眼神示意,她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从祠堂到村口并不远,而在此时,可能在他们三人看来:这可能是这辈子走过最遥远的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