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二刻,广贤城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大街上走动了。
书生、公子哥儿、武者、官员、匪人等等,只要是拥有雄性荷尔蒙,身上又恰好有些银两的,此刻大多汇聚在城中大小几家青楼里面。
这个世界不怎么兴诗文,所以客官和姑娘们相处的方式要更加简单粗暴一点儿,往往说上几句话,喝了几杯酒,便要做正事了。
而武夫和炼气士身子往往又好,故而在这年头要以此事维持生计,倒算是个体力活了······
玉翠楼是广贤城各青楼中名气最响的一家,倒不是说里面的姑娘就一定比别处的更水灵,只不过这里的妈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忽悠到了十来个女性炼气士,一时间水涨船高,它莫名的就脱颖而出,成为城中最受欢迎的风月之地了。
此时玉翠楼的外面站着一个身高近一丈的彪形大汉,只见他斜戴着一顶褐色头巾,身穿黑色麻布衣,腰间栓了一块木牌,正当中写着一个大大的“乱”字。
此人姓鲍名肆,在乱天帮是位舵主,手下管着十来个弟兄。今个儿他是第一次来到了这玉翠楼的门前,正在大门外的石柱旁边儿发愣。
自打三年前加入了乱天帮之后,鲍肆玩女人可就没再花过银子了。因为每次去洗劫个三家五户的,大抵是能抢到几个妇人的。
可既然帮主已经发话了,叫他们进来略微消停点,那鲍肆自然也不敢违抗。好在最近兄弟们抢到了一大笔银钱,鲍肆手头倒也不差钱,他便索性来到了这广贤城第一青楼。
犹豫了再三,感到体内血液已经开始躁动不安,鲍肆终于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阔步往这玉翠楼里面走去。
可没成想刚迈了几步,他就瞧见大门的另一侧站着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再借着门前的灯光一看,嚯,生得真漂亮哇!
这姑娘家黑灯瞎火的站在这青楼外面是做什么呢?
鲍肆心里有些纳闷儿,脚一滑便向着少女那边走了过去。
难得这几日不用打家劫舍,他想着自己也犯不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于是尽量礼貌地问了一句:
“这位姑娘,大晚上的不在家中待着,为何在此处徘徊啊?”
少女先前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微微一惊,然后迅速地倒退了几步。
“哎~,姑娘不必害怕,到此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呢?今日我鲍某双手绝不染血!”
他说着,还把那块木牌塞进衣服里去。
少女见状,似乎安下心来,上前一步道:“小女子来此处自然是寻些愿意撒下银钱的客官,以求明日能吃上饱饭呀。”
鲍肆听了一愣,心想这接客怎么都接到门外面来了呢。不过他瞧这女子长得实在是漂亮,便也没多想,从腰间拿出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在少女的眼前晃了晃:
“哈哈哈,看来我便是你要寻的客官了。说吧,你要多少两银子?”
然后他就看见女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还又往他跟前走上了一步:
“客官,小女子不是这玉翠楼的姑娘,是自己偷偷做这生意的。因为那玉翠楼的妈妈心肠是黑的,姑娘们辛苦赚来的银钱她都要拿去五成!”
“噢,原来如此。那我若要与你行那事儿,却该在何处啊?”
鲍肆这下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位是个单干的。
“小女子家就在不远处,稍走几步便到,且家中并无旁人。客官若愿意予我二十两银钱,便可随我前去。”
女子说罢,将头微微垂下,仿佛在等待着结果。
“哈哈哈,区区二十两,给你便是。”
鲍肆倒也不小气,从那布袋中摸出了几个银块,直接丢了过去。
少女接过银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快步向某处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两三个街巷,就来到了一个矮房子的门口。
房门没有上锁,女子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面地方很小,堪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事实上除此之外屋里也的确没什么摆设了。
鲍肆皱了皱眉,觉得这女子生活条件确实太艰苦了,想着若是待会她在床上表现得乖巧些,自己收了她也不是不行。
“客官,按那玉翠楼的规矩,上床前要先喝下三杯酒。小女子这儿的酒虽比不上玉翠楼的,但好歹也是那集市上最贵的,客官莫要嫌弃哇。”
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点亮了烛台,让屋内有了些光亮。
“这说的哪里话,鲍某从前连那二文钱一勺的酒都喝不上,怎会嫌弃姑娘这三杯美人酒呢,哈哈哈哈哈。”
鲍肆挺高兴,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视为尊贵之人。于是拿起姑娘倒好的一满杯酒,咕嘟咕嘟就灌进了肚子。
“好酒,再来······”
然而连“再来一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鲍肆感觉自己头跟要裂了一般的疼。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自己正躺在那张小床上,而女子早没了踪影。
他心头顿时一紧,手往腰间摸了摸,结果自己那袋儿银子果然不见了。
“啊呀!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
鲍肆这下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昨晚那女子根本不是出来卖的,而是打着那个幌子来给人下药、抢人钱财的!
他压根而没想到这种事能落到自己头上,毕竟在整个紫山郡还没有哪个人会抢钱抢到乱天帮的头上。
“可恼哇,可恼!下次若是让爷爷再碰见了你,定让你人头搬家!”
昨儿他带在身上的银子足足有一百多两,几乎是他全部身家的一半,此刻他换来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大半罐儿药酒。
鲍肆有心叫手下们去帮他满城的搜寻那个女贼,可这几日帮里都有不少事情要做,他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小事坏了帮主的大事。
想到这儿,他一掌拍碎了那张桌子,任由药酒翻洒在各处。然后扶着自己发沉的脑袋,急匆匆地往外面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