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宁子渊扯我衣服,“你不识字吗,这牌子上可写了‘闲人禁入’。”
我歪头瞅他:“进去啊,很明显,你是闲人,我不是。”
我爬上树,走到树的曲腰处,选了一处较为松软的土地,轻轻跳了下去作为落脚点。早就听到艳雀楼楼主在这块地方栽种了很多的珍稀药材,我得来探探看,有没有小随要的茑萝花。
“喂,喂!”宁子渊在栏外喊我,看我不顾他直接往里走去,便也只好跟了进来。
不同于百花园寻常花香的味道,这里自一开始我寻进来,便一直有一股神秘的味道在吸引着我前进。路边星星点点的小朵野花引领着我走近前边的水声。
走过一片芭蕉地,翻开几树宽大的枝叶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脚边的溪流平坦,往两边汨汨顺去。
左边,溪流枝叉分流处,是被它温顺包裹着两处水田。右边,与溪流对应的另一边的两块土地,全然不见流动在生命里的充沛水分,土地干燥硬坨,垄上是围栽着的火红高杆植株。
在这四块田地的外缘,铺满了蓝色的矢车菊,漫天遍野的蓝色,可爱梦幻。
矢车菊的抢眼并没有过多地使我忘掉寻找茑萝的目的,在那堆各色危险怪异的植株里,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独得天厚的红色五角小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高兴地提群过膝跨过小溪,朝茑萝小可爱们奔过去。
“这些不是茑萝吗?”宁子渊凑近看了看它们,有些惊讶。
“你也见过?”我喜笑颜开地找来一根短棒,开始动手挖土。
“父亲知道母亲爱花,曾经在带着商队去西域的时候,高价购得一批花种带回了家中。”
一批?那岂不是还有很多?
我心里,讨好着挨近他:“这样吧,那些花我不要了,你从你家给我带点茑萝来怎么样?”
他有些尴尬道:“其实,因为第一次见,所以我娘对如何培育这茑萝也不是很懂,在养完第一次花期后,便都死掉了。”
“你家果然只适合经商。”我又回去小心地继续挖土。
本来他在一边看到我挖得这么勤奋,他还持着一番挺观赏的姿态,但是到了后面他越看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他猛然才想起来我挖的是别人家的花,万一被抓到了自己就是帮凶,于是紧张兮兮地问:“你不怕被抓啊?”
“怕什么?这天塌下来了,”我瞥他一眼,“不还有你顶着呢嘛。”
“你挖人家的花,凭什么是我顶着?”他不甘反问。
我毫不客气地说:“你比我高,你不顶谁顶?想要我顶那你也得先挂了。”
挖了坑就再填回去呗,我就挖一棵,谁能发现?我可是养成的伪装高手。
“放心,只要你不说,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我怕他撇下我,于是安抚他,其实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不过嘛,要是事后我被抓了,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他看我把小坑一丝不苟地填好,又在别的茑萝下拾来小块碎土添在最上面,又把土壤细细碾碎,几层几层地洒在土壤表面。
“怎么样,够还原吧?”
他摇摇头,去对面那边转悠。
“嘶,这树怎么这么烫?”他手指摸着耳朵,蹲下来看着那些段垄上火红的无叶植株。
没想到这里也有火舌娘,我记得这树真的很难得。就算是在上辈子,经常要与偏门药物打交道的我,对它也是难得一遇。
这艳雀楼楼主到底是个神人。
“这树叫火舌娘,长在沙漠地带深丘里,触死桩得荫而生,”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块地方,种的皆是一些喜旱药材,“火舌娘会吸掉空气里漂浮的水气,保持干旱,为它们营造一种适宜生长的环境。”
“喂,把篮子给我。”
宁子渊温顺地把篮子拿过来。我正要把茑萝拿起掩到群花的最里面,谁知道就听到一声断喝。
“你们两个在禁园干什么呢!”远处的太阳底下突然冒出好几个人头。
知道盗窃行踪暴露,我立马抓起地上的草药,一头扎进芭蕉园里,一溜烟地跑到门边。我轻轻踏了栅栏尖跳了出去,却在落脚时踩到什么东西。
“哎哟喂,”一个女子的叫唤声传来,她揉着肩膀,刚要开骂就看到我手里的那株茑萝,然后笑了,“好哇,原来你来这里是想偷楼主的花,这下你死定了,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掉。”
那张适合装可怜的白秀脸盘透着孱弱,此时却是熟悉的得意的笑。那笑让我想起,她不就是当初在燕王面前卖惨的那个花娘吗。
“你一直在跟踪我?”
“哼,对啊,”古四娘勾着兰花指放在锁骨上,“怎么样,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那你干嘛蹲在这里?”
“这里是禁园,我可没你那么蠢,”她抓住我的手,没有给我再次逃跑的机会,大声喊道,“抓贼呐,来人呐。”
后面一群老婆子老园丁听到声音立马赶来找到了我们:“怎么回事?”
看事情有变,我咬唇一狠心。
“都是他干的!”我立即用脚把那株茑萝撵到旁边,把手往旁边宁子渊身上一指。
“你没事吧?”带头的老婆子皱着细眉,表情很是雾水。
我一溜眼往旁边看过去,才知道自己指着的居然是团空气。
诶诶诶,宁子渊人呢?不好,这家伙不会听到我说要他顶天立地就先发制人跑路了吧?
“造孽啊!”老婆子叹口气,面容有些惧怕,颤颤巍巍从地上捡起那株花,“罢了,把她带去见方玥吧。”
我刚他们被带过百花园,又匆匆来了一婆子回信:“方玥那丫头说,要我们直接把她带去赋闲轩。”
古四娘闻言惊呼:“楼主来了?”
在两个老头的押送下,我到了赋闲轩,幸灾乐祸的古四娘一边也跟了过来,一边还嘴里不停:“咱们楼主可是不常来啊,你说怎么这么巧,偏偏让你给赶上了呢?”
艳雀楼的楼主?那不就是茑萝和火蛇娘的所属者咯,那我确实应该感到很荣幸。
我对她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回家吃饭比较好。”
“你少废话,”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得出她很想立马在我脸上挠几道血印,“哼,我今天就是要亲眼看看,楼主要怎么处理你这个偷花贼。”
“我可是做过好人了,但你不听,没办法,”我对她露出笑容,“那接下来祝你好运。”
看我走进赋闲轩,她对我刚刚脸上的瘆人的笑虽觉得有些不安,但终究还是报复心理占了上风,跟了进来。
轩内正中央放着一块扇形花屏,里面似坐着一红衣人,两边站着两排侍女,而玥姐芸姐早已恭敬守在一边。
“冤枉啊——”我一进去就扯着嗓子大喊,作可怜状。
玥姐果然是好人:“千槿,有什么冤枉的事,仔细慢慢说来,楼主自会明鉴,为你做主。”
老婆子上前,将双手托着的花小心放到屏前的木桌上。
“千槿,那是楼主的禁园,你不知道吗?”
我一脸茫然和无辜像:“啊?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