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回到沈府把晏家的事说了给老夫人听,本以为老夫人会连连摇头,没承想老夫人看着被装盘后放在桌案上的鱼笑道:“这三姑娘有意思,不错,不错……”
“老夫人竟不觉得这晏三小姐有些没规矩么?
老夫人拿起筷子,扯了一小块金黄的鱼肉下来,只道:“她这是耍了一把小聪明呢。”
暮色渐沉了,沈亭在天黑前处理完此次京察事项,便回到府中陪祖父母用晚膳,沈家家风严谨,食不言寝不语,待用完膳,他起身准备寻个由头离开。
老夫人却探寻问道:“你也二十又三,这些年在朝廷东奔西走的,也该成家了,我前几日帮你相看了晏御史家三姑娘,这姑娘我觉着十分不错,你觉得如何?”
沈亭沉默了一刻,沈老夫人刚想说算了,他却道:“一切都听祖母的安排。”于他而言,娶谁或一直独身一人都是一样的,听祖母这意思是执意想让他娶了,那便如她老人家所愿好了。总之大不了与那女子日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祖父,祖母,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去看折子了。”沈亭说完,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沈老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情不愿,催促沈老爷也说几句,沈老爷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摆手表示不愿管。沈夫人想:罢了,感情大概是可以处出来的。
约好去沈府那日前一晚,晏满星端着姜糖水躲在被子里瑟瑟缩缩,郑夫人一边纳闷怎么病得这么巧一边心疼得睡不着觉。
第二日晏满星仍不见好,但拜帖已着人送过去了,郑夫人独身见了沈老夫人,又说满星生病着了凉才未能过来。
叙了一些家长里短,沈老夫人语义一转,温声道:“我倒是喜欢这孩子,若是能给我家做孙媳妇就好了。”
郑夫人总算体会了一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几天她的心跌宕起伏,简直要得心病了。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夫人舍不得?”
“不,不是,老夫人知道,我家阿星性子鲁莽,承蒙老夫人喜欢她,只是不知沈大人的意见如何?。”
老夫人知道郑氏的考量,无非怕女儿嫁过来过得不好,便安抚道:“这你放心,前几日我已问过,他也同意的。”
“那我就回去与我家老爷商量商量。”
入夜,晏老爷下值回到蘅芜苑,郑氏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大老远就过来相迎,晏老爷差点以为她在把黄鼠狼给鸡拜年活灵活现的演了一通。
听完来由后,晏老爷大惊失色,手抖了又抖,“什么!愚昧!”说完就负手背过身去展示自己的不满。
郑夫人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郑夫人盯得晏老爷心里发毛,他只好转身耐心道:“那沈亭心思深沉得很,这两年多少浸淫朝堂多年的官员被他拉下马,以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日后他想娶几房妾,就凭咱们家这个三女儿,如何能治得住?这可不是龙潭虎穴吗?”
郑氏皱了皱眉,拍开晏老爷的手,径自走开,“什么龙潭虎穴,我打听过了的,那沈大人素来品貌端正,他家的门槛这两年都快被踏破了。你这糟老头子平白给人家泼脏水。”
“欸,谁是糟老头子,你......反正我不同意!”
“若你不同意,日后家中婚嫁都由得你来管好了,我还当什么大夫人。”
晏老爷摇头叹了声,不言语了。
几日后,沈老爷和老夫人亲自去了晏家,晏家老爷亲自去了门口接见,毕竟年少时的恩师来访,却为的是自家女儿的婚事,这让人又紧张又忧愁。
像沈亭这样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的女婿,在外人看来简直算无比的高攀,况且时逢京察,大伙儿都生怕得罪吏部的人。可以晏老爷的了解,沈亭这人孤冷高傲,狼子野心,他如何能看上晏家的三姑娘?满星嫁过去也必定不会好过,说不定哪天于他仕途有碍,这人就能毫不留情不动声色用一包毒药送他的爱女上西天。总之,他心里对这门亲事是不抱希望的。
面对老师,这种诋毁之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奈何夫人也态度明确,不容人辩驳。
来意早已明了,累赘的话便不多说了。
双方互换了庚帖,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郑夫人欢天喜地跟晏满星说起此事时,她端着药碗的手颤颤巍巍,郑夫人以为她病的更重了,忙给她灌了几口药。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病了一场起来就要嫁人了?还有,传闻中的沈大人,说好的连公主都看不上呢?说实话,她并不想捡这个漏啊。
沈大人定亲了,这消息一出,长安城里碎了一地的芳心,有的期待已久,希望破碎;有的望而却步,只余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