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等到府门口传来马车声的时候已是将近黄昏,寒鸦在枯枝低叫,她一日未见晏满星人影,便急忙着人把她贴身丫头巧欢寻来,正颜厉色地问了一通,巧欢胆子小,便什么都说了。
晏满星知晓躲不过这一遭,也不挣扎,大大方方下马车从正门坦然走了进去。
郑氏正迎面走来,看她怡然自得的样子,心里大为窝火,撮着晏满星的额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如今胆子怎么这么大!”
晏满星躲闪不及,只好拉了她大姐的袖子,求救帮忙。
还有更大胆的呢,晏满月想,“母亲别怪三妹了,她也没惹祸。”她可不敢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郑夫人说一遍,怕母亲气出个好歹来。
郑氏听晏满月这么说,才稍稍放心,道:“这还好没什么事儿,你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郑氏看大女儿似乎有些疲惫,便嘱咐她下去好生休息,又禀退了屋里的人,对晏满星招手进了里间,道:“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灯芯在烛台里爆出小声地脆响,显得夜格外的静。
“什么事儿啊,还得单独说?”晏满星拿了桌上郑夫人做针线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剪子,挑了挑灯。
郑夫人一把将剪子夺了过来,啪的放回了桌上,似有些震慑之意,道:“这几日临川沈家要来长安,你可给我安分点。把礼数学起来。”
“这与我何干?不就是要给那位沈大人商量定亲吗,总不能说到我头上。”
郑氏猜她今日或在宫中小姐堆里已了解一些,道:“谁说不能的,咱们家门风世代干净清白,且你祖父也是与那沈大人的祖父有几分交情在的。”
晏满星还是摇摇头表示不满,她想自己觅得有缘人,不想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她连那传闻中的沈大人面都没见过,谁知道他是圆是扁。
“那还是给二姐考虑考虑吧,我不着急。”
郑夫人气结,这晏家二姑娘是晏老爷的胞弟之女,自幼父母意外双亡,晏老爷便让夫人养在膝下,一直当亲女儿抚养,但再怎么亲关于如今这门婚事郑氏也是有私心的。只是恨铁不成钢,多少姑娘争着抢着想与这沈家结亲,自家傻姑娘却满不在乎。
“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晏满星无奈,循循善诱道:“母亲好没道理,按您这么说,这沈家重礼仪,必是喜爱温婉大方的女子,我懒散惯了,若日后天天守着这些规矩,您就不心疼我?”
郑夫人如何不心疼,晏满星是她宠了十几年的小女儿,生性却带了股懒散劲儿,哪怕天塌下来她晏满星估计也能纹丝不动的睡大觉。
郑夫人被晏满星不觉中灌了口迷魂汤,心下思褚又觉得有理,便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这性子,我也懒得管你了,你回去吧!。”
晏满星求之不得,打开门,却见一素衣女子手里端着一盅浓香的汤,讶异道:“二姐怎么在这?”
晏晴笑道:“母亲近来身体不好,我特意熬了碗山药红枣羹给她送过来。”
“二姐可真是有心。”晏满星此时自愧不如,心想也不知什么样的男子能有福气娶到如此贤惠温良的二姐姐。
晏晴淡淡回道:“不过是本分罢了。”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晏满星想了想,心下五味杂陈,脚下拐了个弯离开了。
一月后天气初晴,湖光山色从冰雪初融里渐渐复苏,人人都忙碌了起来,大雪兆丰年,这场大雪带来了微末冬末春至的瑞气,最后的冬寒一过,接下来就是春了。
沈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马车在温暖的一天抵达尚书府,沈亭一晚没睡,在吏部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便又马不停蹄的回府接见。
“孙儿不孝,未能……”
沈老太爷没等他说完便打断这场面话,“行了行了,我们都了解,此次来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是,孙儿一切都好。”
沈亭自小伶仃,行事对人清冷疏离惯了,不太懂得热络,闻喜深知这一点,忙道:“老太爷,老夫人,厢房早就收拾好了,舟车劳顿,不如让小的先带您过去休息吧。”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你先去忙你的公务,不用管我们。”
待老夫人走远了,昔云才在闻喜耳边悄声道:“知道老夫人为何而来么?”
闻喜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下,没说什么。
昔云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甚在意,自言自语道:“听闻老夫人来这儿是把咱们大人的婚姻大事时刻挂在心上呢。也不知是看上哪家小姐了,要给大人定门亲事。”
沈亭睥了他一眼,“再多嘴日后便去扫半月的马厮。”
昔云吓了一跳,缩着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士子三月科考,礼部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吏部也没闲着,都察院近来与三皇子赵昇走得近些,连连参了好几个官员,倒还都是四皇子一派,吏部向来管官员选拔与考核,这就难免卷入其中,党派之争,吏部想置身事外却是件难事儿。
沈亭连日处理公务,沈老夫人看在眼里,看着孙子这态度,也明白为何他没有姻缘,每每跟他一提,冷硬的像块石头,心想这可不行,此次远道过来,必须早些了却这一桩事儿。
一听说沈家两老抵达长安,许多人都按捺不住,皆是找了个由头就去登门拜访。
沈老夫人是将门之女,历来性子急,干什么都讲究一个雷厉风行。突然来了这么好些夫人小姐,姑娘们倒也好看温婉,却始终差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