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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的往来

王障:

你的来信让我无比欣慰。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么担心你。我会把你没有收到的那两封信一并送达给你。在我从总议会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守着我的收件箱。了解到你的经历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但我想你是坚强的,换做是我可能已经崩溃了罢。你能从那逃出来肯定也很不容易,如果不会让你有负担的话我很愿意听你说一说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在议会的这段时间我也得到了不少让人惊讶的情报。虽然过程不如你那般惊险但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和你所告诉我的那些比起来更加颠覆。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你所说过的元夜吧。之前我说过所有的信息和资料都汇总在了母船的系统里,但是关于元夜母船遭遇的事故,所有资料全部都被抹除。其实这段资料都被完整的保存在了议会的资料库里,这次的调查议会向我开放了一部分的资料库权限,我才有机会了解到这段历史的真相。

在记录里母船的事故并非是天灾引起的,虽然记录十分简短但可以肯定的是母船的事故完全是人为所致。“叛徒们破坏了动力舱,爆炸导致母船解体。开始执行迫降操作。该死的卡丹!”这是整个记录里最关键的一句。很明显在最初的一批殖民者内部出现了矛盾,有人蓄意破坏了母船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在记录里有提到一个叫卡丹的人,他似乎就是“叛徒”的领导者。再结合你回信里的内容,我在想是不是那些残忍的铁脑袋们就是当初母船事故的罪魁祸首。他们带着地质改造部件逃到了阳次子星,然后在暗中操控着散居的那些幸存者。也就是你所提到的那个名叫“帕比特”的社团。他们通过控制这个社团和我们取得联系,一步步的引导我们执行移居计划。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寒而栗,如果我们真的在母船充能完成后按照计划前往阳次子星在那里等着我们的很可能不是蜂蜜与鱼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议会之所以封锁母船事故的真相是为了让阴次子星的居民相信阳次子星上的人们是落后淳朴且友善的,不让他们会因为这段历史产生逆反的想法从而影响到移居的计划。现在看来议会的愿望是多么的危险又幼稚。我会把你提供的情报汇报给议会,我想他们很快会派出探险船前往你们那边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从帕比特社团入手,肯定很快就能揪出他们背后的铁脑袋们。相信我,他们会为所做的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次调查团员们会带上武器的。

其实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我应该和你聊一些轻松点的话题。很遗憾我们似乎暂时没有办法回到以前那样轻松的对谈了。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没有了铁脑袋们的阻挠移居计划一定会顺利进行的。母船的推进系统充能已近大半,在阳次子星的相会已经是近在眼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现在依然很危险,你得好好保护自己,铁脑袋们的武器不是你所能抗衡的,所以我建议你在我们的调查团员撵出他们之前躲得远远的。你的描述里他们似乎有飞艇作为交通工具,那样的话他们想要追上你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你应该保持移动,别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或者去你曾经提起的那个最大的社团隐藏在其他人之中。

随时和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的状态,我会向议会表明此次事件的严重性,让他们尽快派出探险船。愿你一切安好,我会在收到你来信的第一时间与你联系。

新历329夜初冬

琼:

再次收到你的回信让我感动,虽然曾经的平静已经不复存在,但在看你的回信时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坐在木屋里看着湖面上阴次子星琥珀色倒影给你回信斟酌着下一句该写什么时的安逸感觉。你让我安心不少,不仅是因为你说调查团员们会来这里处理那些铁脑袋,光是看到你的信就能让我从心底生出一种平静的力量。

我现在在野地里扎营,准确的说是在一棵树上。虽然野兽们在长夜里会更加活跃,但他们在白天也是会饿肚子的,我可不想在和你回信时被它们盯上。正如你所说,为了躲避铁脑袋们我一直从上个社团出来一直在野外行动。我不想有其他社团的成员因为我而受到牵连。铁脑袋们一直紧追,最近的一次我都能听见他们乘坐的飞艇,对,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听见它发出的呼啸声。但显然在密林里,他们的那些科技并帮不上太大的忙,在这里他们显然算不上多合格的猎人。我在这里很安全,请你放心。密林里有很多危险,但我都知道该如何解决,至于铁脑袋们,他们在这里甚至算不上最麻烦的那一档。

看你对我是如何逃脱的抱有兴趣,我当然可以和你分享。但是过程不精彩,甚至有些乏味。你曾经和我说过在我们两颗星球间经常会有长子星风暴吧。铁脑袋们那些高级玩意儿似乎都会受到那风暴的影响。有时只是让牢房里的灯忽闪两下,但有时它似乎强到能让整个铁脑袋的这个大铁盒子都停下来。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一直不停的机器噪音也会瞬间消失。这种时候铁脑袋们似乎就会像丢了魂一样不知所措。十分幸运的是,这样强烈的风暴虽然并不常见但有那么一次正好是在铁脑袋们要把赵克带走问话时发生的。他们在打开牢门传唤赵克的不多时,整个铁盒子被黑暗笼罩,随之而来的是一瞬间的寂静。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能够想到,在风暴的影响下黑暗里的铁脑袋们那锃亮的头盔显然没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我逃得甚至有些过于轻松。以至于路过一箱网络终端时还十分悠哉的顺走了一个,整个逃亡并不惊险,想来还有一些滑稽。铁脑袋们费劲的摘掉头盔,但他们的眼睛并无法适应黑暗。他们就在我的身后抓瞎,我都不能用逃“跑”来形容我的行动,最多只能算逃“走”吧。在过了一小会铁盒子重新启动光亮和噪音再次袭来时我已经几乎快要逃到了入口,而我身后可见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了铁脑袋们的身影。我就这样顺利的逃出了那让人不适的铁盒子,躲过盒子外的那些铁脑袋翻过一堵虽然很高但是十分容易翻越的围墙后我便一头扎进了密林里。正如刚才我说的,密林里的他们想要找到我十分困难。现在和你说起这儿戏般的逃脱让我表情十分复杂。这帮铁脑袋的蠢笨让我想要发笑,但一想到他们的残忍行径又让我面目可憎。

我十分有把握,你所看到的母船资料里那些叛徒肯定就是他们。只有他们这样的蠢货才会做出那么荒唐至极的事情。可以想见在那次事故里有多少人丧命,更为可恶的是,他们亲手毁掉了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祟现在我们这两颗星球都应该是美丽富饶的乐土。希望你们的调查团员们能尽快把他们揪出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我有理由怀疑,地质改造部件也就在铁脑袋的手里,至少他们知道它在哪里。找到他们应该也就能找到地质改造部件。

但是如果你们找到了地质改造部件是不是就不需要移居阳次子星了。以你们的能力你们完全可以把阴次子星改造得比阳次子星更好。如果是这样你们完全没有移居的理由,对吗?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难过,我依然很期待与你的见面,但是如若你们可以拥有自己的一颗舒适美好的星球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现在我得在树荫里小憩一会,待会还得起来搜集一些食物填饱肚子。我会在密林里向着我自己的社团移动。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大家,当然我会注意安全的、在确保没有铁脑袋的情况下才会回去。再次请你放心,我现在很安全,同时也期待你的回信能告诉我调查队的最新进展。

新历329夜初夏

王障:

确实是十分简单的逃脱故事。不过我很欣慰它并不那么“惊险”。你说到他们无法抵御长子星风暴的事我已经上报给了议会。显然铁脑袋们没有抗干扰的部件来转移长子星风暴,议会已经将这一情报纳入了接下来的计划里,当然也非常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关键的信息,这一定能让我们的计划更加高效且有效。

关于地质改造部件的事我们自然是很想得到它将阴次子星改造成宜居星球。但是改造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理论上来说按照各个星球的不同它所需要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像阴次子星这样恶劣的星球我想怎么着也得二百个夜。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又有了母船的帮助,何不移居到你们将技术部件带给你们,将两颗星球都建设得更加完美。这两颗星球现在还太大,我们还太少,先让一颗星球热闹起来不是也挺好吗?

现在说这些我都觉得很恍惚,母船的维修一直都进行得非常缓慢,我从记事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想过某一时刻它能够修复完毕。就好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缓缓朝你移动,但是它太过巨大你都无法感受到它的接近。所以每当和你说到移居、母船这些的时候,我都会先自己想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实,还是我宿醉后大脑混乱的把幻想当成了现实。你能相信吗?这个延续了近三百夜的伟大项目会由我们亲自见证。我知道在之前我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热烈的兴奋感,一是因为我对你这个“陌生人”的矜持,二是诸多问题困扰着我让我无法好好品味这史诗般的时刻。现在一切的问题都在朝着明朗的方向发展,我也从和朋友们庆祝的酒精味里醒来,那个巨大的东西忽然就撞到了你的鼻尖,多希望你能从我的胡言乱语里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

抱歉我刚刚好像一下子又飘飘然了,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将你所提供的情报汇报到议会后我便被朋友们拉到这酒馆里进行庆祝。他们之前也都在母船维修的各个区块忙碌,现在母船本体所有需要人工修复的部分都已完成。所以大家聚在酒馆庆祝了很久很久,即使现在是在长夜里。现在我正在酒馆这满是酒渍和食物残渣的桌子上给你回信,我的朋友们都在桌子下面。很抱歉我没法在灌倒他们之前和你回信。

在我仍然迷糊的大脑醒过来前我应该已经把所有想说的都传达给你了。你在丛林里的样子肯定很酷,就像《第一滴血》里的兰博,我知道你很困惑我所说的是什么,你只需要我在赞美你是一个很强大的猛男。但是我也仍然要提醒你注意安全,再稍等一下,我们就会派出调查队把铁脑袋们全部扔到太空里喂鱼!!!

新历329夜初冬

琼:

我想我很清晰的感受到了你的感觉。像是在完全的喜悦里又有细细的一缕怅然若失。可能就和曾经我们在社团里听长者们讲了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故事结束时为这故事的精彩感到喜悦又为故事的结束感到失落,最后还有一阵阵的睡意。这多种感觉搅拌在了一起,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你知道的,我对取名一窍不通。但是很显然,你已经把这复杂又美妙的情绪传染给了我。我在看完你的来信后仿佛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现在我在一条河流旁,躲在密林里太久我都有些迷失方向,但找到了这条河我很肯定沿着它一直前行就能到达我们社团旁的那个大湖。河流还没到涨水期,水流慵懒,这让我能很轻松的捕到不少水产,食物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而且沿着河还会路过几个其他社团,或许我还能在他们那歇歇脚。最近铁脑袋们的追捕似乎也停息了,我再也没听到过他们那飞艇扰人的轰鸣,也没有在附近发现过他们影绰的踪迹。现在这样安稳的感觉让我似乎都快要忘掉不久前的慌乱与愤怒。

听你说起在酒馆的庆祝让我也开始馋酒水的味道了。或许在我经过的下一个社团我也能讨到一口酒喝,不知道你们那边酒馆里的酒都是什么样的。你们的食物充沛酒的种类肯定也十分繁多,我们这儿只有在食物供给足够的情况下才会酿酒,大多也就是寡淡的啤酒和果酒虽然也足够满足人们对于酒精的需求但是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还得珍惜万分的才能喝上一杯着实不过瘾。我们可能也只有在每一次二十夜的晚会时才能得到稍多的酒来斟满酒杯。像你和你朋友们那般喝到醉倒在我们这儿还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不过在你们来到阳次子星的时候,肯定也会把酒馆和那个外星人酒保带上的对吧。在阳次子星还没有酒馆,他们来到这里每天肯定都会座无虚席。看你描述似乎你的酒量很好,我想我如果和你一起共饮我也会成为桌子下的一员吧。

关于你们的移居我想阳次子星的居民们都是十分欢迎的,至少在我们社团大家都对你们的到来心生向往。毕竟你们的到来会为我们带来诸多便利,而我们并不会损失什么。正如你所说,这颗星球太大太寂寥,即使有那么多的社团但仍然闭塞又零落。但铁脑袋们除外,如果硬要把他们也算成阳次子星居民的话。我如果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在其他社团歇脚,或许也能把我们的故事和他们说说,看看他们的反应,我说的我们指的是我们两颗星球的故事,你明白的。我猜他们肯定也会像我社团的成员们一样震惊又期待,我不知道我到达下一个社团时你们的调查团是否已经出发。刚刚说的那些让我想到了二十夜晚会的不好回忆,我想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在你们的调查队成员把铁脑袋们解决了再和他们聊起这些,我不想在自己社团发生的惨剧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和讲述的欲望发生在其他社团。一想到这里,仿佛脑海里笼上了一层阴霾,我不知道我这次回到社团成员们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们都是善良纯洁的人,但我害怕他们会在心底里怪罪我,见到我会把社员们的死又从他们记忆里抽离后摆在他们面前。我光是想象都没有办法面对那样的表情那种“见到你很高兴但并不想见到你”的表情。天呐,或许我不该回去,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我现在陷入了迷茫,我确实想要回去看看他们,但我似乎没有了面对他们的勇气。琼,你觉得呢?我是该按照原定的计划回到自己的社团还是不要回去为好。

刚刚才轻松下来又把话题引入了沉重的地方。在刚刚开始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恍惚以为我们可以像曾经那样聊得简单又开心,但很明显一切都有了变化,而变化还没有往好的地方发展。现在可能还不是轻松的时候,我想我还会沿着这条河继续前行。但是前方的目的地已经迷失了,我对我的扫兴十分抱歉。现在我该上路了,即便没有铁脑袋我也不能在这宽阔的河滩逗留太久。期待你的下次来信,我需要你给我建议。

新历329夜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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