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从小江府出门后就让车夫赶紧驱车去府学,阿璃所在的府学是江洲最大的府学,唤作江洲府学,在北楚所有的府学中,除了帝都的国子监就属江洲府学最为闻名。
江洲地处三国之境,是三国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在女帝即位之前,江洲不分界限,是三国共属之地,也是人烟最为稀少之地,多有兵乱,民不聊生,若不是为了这一分土地之争,根本没人想要这江洲。
但十五年前,女帝楚徽即位,以重金买下了江洲的管辖权,而不争这土地之权。
东萧和西夏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只是让北楚管辖这块破地而已,那疆土之图上,江洲仍然是三国共有的,自己也省的打理这烂摊子,马上就应了下来。
但是没想到,这块破地在女帝手上变废为宝,大展光芒,现如今让人垂涎不已。
女帝先是派了新晋的女状元郎魏锦去江洲当了三年知府,那时江洲的百姓一听说是一个年轻的女状元郎来管理江洲,很是失望,完全没有抱有期望。
但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女状元郎,拿着经女帝批准的条律张贴在江洲的大街小巷,这条律一颁发就像是一颗巨石砸在了江洲这片浑浊的水中。
江洲法律第一条:凡入江洲者,即为北楚子民,以子民待之,可上京应试、为官为将......
江州法律第二条:为士者贵,从商者荣,开户从商者免税三年......
江洲法律第三条:府洲各府学皆免束脩......
江州法律第四条:男女平等,不得贱卖欺压......
......
江洲法令末条:紫为尊,楚为贵,非皇族者,不得穿戴紫衣,不可僭越!
这百来条的律令除了最后一条之外似乎都是对百姓有利的,百姓们脸上均是喜色,在这三国交界之地,做什么生意不赚钱呢。
之后,江洲大肆发展商户,提升了商户地位,改变了传统的士农工商之语,以江府为代表的商户先打出了第一战,集各国之特色,迅速成为了江洲最大的商户,从此江府的称号传遍了各地,直到五年前又出现了江清河这个传奇人物,人们才把江洲两个江府分为大小江府。
遍地黄金的江洲吸引着各国商户,江洲人口也越来越密集,尽管鱼龙混杂,但混乱中大家又默契地保持着一种平衡,谁也不想打破这一方净土。
魏锦任期三年,把江洲治理的井井有条、昌盛繁荣,荣归朝野,后又用短短五年的时光,直上青云,稳居右相之位,成为女帝的左膀右臂。
一个地方但凡不缺钱不缺人了之后,学问就显得重要了起来,直至今日,江洲府学早已闻名天下,府学中的夫子也是百里挑一,精挑细选出来的。
阿璃身为一届科举头魁,自然是够格的,虽然刚来任职时受到颇多不信任,但是没几天,就没人说什么了,那满腹才学实在是令人嫉妒,阿璃现在走在哪里人们不尊称她为一声“江夫子”。
阿璃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才匆忙进堂,因走的匆忙,雨水都打湿了裙边,只是阿璃面上仍是不显山露水,一脸从容,也没有因为差点迟到而感到尴尬。
“请江夫子安。”
学子们都习惯了阿璃每天踩着点来,也知道阿璃为什么会这么匆忙,看来今日那二小姐又折腾了。
“把书卷都拿出来吧。”
阿璃也不废话,挥了挥手让学子们都坐下,阿璃这一年带的是仲秋堂,又名第八堂,取八月的雅称,即在府学中上了八年的学子们,这些学子大多是从孟春堂开始就一起上学,情分倒是比家中那些姊妹还要深厚些,就是家中产业,也多有往来。
大江府的江小少爷江承砚、夏府的夏颜夕、珠宝商带头人金家大小姐金宝珠、季家小姐季美景、闻家三小姐闻未昭还有那混世大魔王宋南知等二十人都在这仲秋堂,当然,那大魔王的位置上照例是空空如也,阿璃也不去管,权当是没看见。
来江州府学的都是有钱的世家公子小姐,江洲有免束脩的学堂,但有钱人都喜欢来这江州府学,这些公子小姐们仗着家里有钱也确实是难管教,比如那江小少爷,正偷偷在桌子底下拼命地看着账本,没办法,家里有这么大的产业需要继承,要是白天不加点班,晚上又得挑灯夜战。
比如那正趴在桌子上酣睡的金大小姐,在给阿璃问安之后就开始睡觉,那圆润白糯的脸蛋尽显富态,唇红齿白、脸颊微红,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季家小姐的脸上虽是一脸不屑,但是一直端着姿态正襟危坐,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哎,你那阿姐又没来上课啊?”
江承砚看完了今日份的账本,转身跟自己旁边的夏颜夕说道。
夏颜夕是夏院长的女儿,宋南知是夏夫人宋芸的女儿,夏夫人好像是东萧人,五年前才带着宋南知来到这江洲,后来又嫁给了夏院长,所以宋南知算是夏颜夕的阿姐。
“不知道,阿姐早上还说要来上课来着。”
宋南知不喜欢坐马车来府学,有时骑马,有时就散着步子来府学,当然有时候路上遇到好玩的事了就不来了。
夏颜夕还挺怕宋南知的,倒是不讨厌,因为母亲实在是个很好的母亲,颜夕的母亲是因难产而亡的,颜夕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对南知的母亲就没有什么抵触之情,夏夫人性情温和,对颜夕也照顾有加,所以颜夕很尊敬这个母亲,对南知也是惧而不厌的。
“你阿姐可真潇洒,若是我旷了课,被我阿爹阿娘知道了,晚上就要看一夜的账本了。”
“母亲也罚阿姐。”
夏颜夕偷偷地回道。
“怎么罚?”
江承砚好奇地问,宋南知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实在是想不出她有什么怕的。
“罚我阿姐不许吃饭,我阿姐最怕这个了。”
夏颜夕偷笑着道。
“哈哈哈,也是,你阿姐好吃,夏夫人罚她不许吃饭可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哎,你见过江二小姐吗?”
夏颜夕突然问江承砚。
“呃、没吧。”
江承砚面不改色地说道,他确实没见过江二小姐,但是她见过沈二小姐。
“我可真羡慕她,江夫子对二小姐可真好,事事亲为。”
夏颜夕眼里闪着羡慕的光芒,江夫子是她最敬仰的人,所以她很羡慕思尔能得阿璃这么照顾。
“确实,夫子对二小姐是不错。”
他那小表姐的脾气也就阿璃姐姐能受得了了,江承砚心中暗道。
“你说二小姐会来府学吗?”
夏颜夕听说那二小姐身子渐好了,北楚没到年龄的少年少女们没什么特殊情况都是要去府学上课的,直到年方十五,那二小姐好像才刚满十四。
“我觉着不会。”
笑话,人家在宫中受教这么多年,哪里还需要来府学,而且他小表姐最讨厌生人,阿璃姐姐才不会让她来府学。
“是吗,可惜了,还想见见这位二小姐来着。”
“你也不怕那江二小姐欺负人,你没听府洲中人说的吗,二小姐骄纵任性,夫子可不会帮我们。”
江承砚开着玩笑道。
“夫子这么喜欢二小姐,二小姐必定不是个坏人。”
夏颜夕定定地说道。
江承砚看着夏颜夕纯真可爱的脸,就觉得好玩。
府学中钟声又声声响起,到了用饭的时候了。
府学中是不允许带下人进来的,午饭膳堂都有准备,因府学束脩还算小贵,所以膳堂的饭菜也是不错的,只是还是会有人让府中下人过来送饭。
“哎,醒醒,别睡了,钟声你都听不到,服了你了。”
大家看金宝珠还睡着,忍不住摇醒了她,这金大小姐从孟春堂一路睡到仲秋堂,整整八年,就没有看她怎么清醒过,也是厉害。
“下课了呀。”
金宝珠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说道。
“是啊,恭喜你,又熬过了一个半时辰。”
“害,本来还想着就睡半个时辰,怎地时间过得这样快。”
金宝珠一脸遗憾地道。
“拉倒吧你。”
金大小姐每回都是这么说的,以前她旁边是有人坐的,金宝珠还督促邻桌过了半个时辰叫她醒来,但是金宝珠睡得正香,怎么会理会旁人,倒也不发脾气,醒来睁一下眼睛,就转个身继续睡过去了,邻桌觉着她这样睡觉实在是太影响自己学习了,于是默默地在她睡着的时候把位置挪走了,金宝珠也乐得自在,一个人酣睡。
“夫子。”
门口有学舍敲门示意,询问讲课是否结束。
“进来吧。”
阿璃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起身回自己的房舍用饭,午后倒是没有什么课,但是要批阅学子们的课业,早些批阅完就能早些走,大哥在江洲的产业还要去看管一下。
学舍们手上端着食盒进来,上面有标记的是学子们家里的下人刚送来的饭菜,没有标记的就是府学中的饭菜。
“这边这边。”
季大小姐得意地跟学舍招手,她的饭菜向来是自己府上带来的。
“切。”
金宝珠不屑地瞥了一眼季美景,自从她那哥哥在帝都做了个六品小官之后,这季美景就开始作妖,好像她哥哥已经官拜宰相了一样。
“金宝珠!”
季美景恼怒地瞪着金宝珠。
“干嘛!”
金宝珠也不示弱,真是好笑,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季家,也敢跟她这个珠宝商世家叫嚣。
“你俩干啥呢,别闹了。”
旁人头疼地劝道。
金宝珠懒得跟她吵架,也不搭理她,这堂中就属这季美景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