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而习惯性的捋了捋山羊胡须,大脑中闪过种种可能性,看着慧一房间微弱的灯光。
老和尚突然脑中的那一根沉寂了多年的智筋,突然跳动了一下,他自拍大腿,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叛逆!
肯定是这小子叛逆期到了!”
钟而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慧一是到了,叛逆期。
‘哼!才长这么大,
就开始学会欺骗我老头子了。’
骗什么毛不好,竟然敢骗说他虚了,这小子怕是要上天啊!
虽然弄清楚了是这么一回事。
但钟而又很疑惑起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在青春期开始就叛逆的,慧一这臭小子是怎么到了青春末期才开始叛逆!
或许是山中的原因吧?
“难道发育也……”
“别啊!”
老钟而甩了甩脑袋,他想那么多干什么,这种事情,等哪天慧一去洗澡,他偷偷摸摸的去证实就行了。
希望不要如他所料,发育停滞。不然可就白长那一张脸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命根子又没有。
看来还得另外找段时间给这个徒弟科普科普关于青春期的知识和怎么跟男人“友好相处”这两个板块的内容了。
钟而暗暗决定。
但这不可能作为让钟而不愤怒的借口。
他心中也有些不悦,
“哼!”
‘你是叛逆了,那为师还不能叛逆一次吗?’
毕竟这种事情可是关乎他的尊严的!
盯着慧一的房间,老和尚自言自语。
‘好啊!你个臭小子,小屁股硬了是吧!
居然连我老头子的玩笑也敢开!这是你逼我的,明天为师定发泄我心头之恨!’
钟而最后只能将矛头再次指向了慧一圈养的那群鸡。既然不能动老大,那就动他的小弟!
不得不说,他为自己的吃肉行为找了一个好借口。
钟而自己养的那一批家禽早就在几年前就吃光光了,所以现在这些家禽的财产所有权都是慧一的,因此他必须要“杀鸡儆人”。
不然这个臭小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山头谁说了算!
大方丈在这习武场做了一个很重要又自以为很聪明的决定后,才有些愤愤的返回自己的禅房。
其实大方丈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属实是他想多了,慧一没有说错,他确实是有些虚了。
典籍不能看太多啊!
——
躺在简单整洁的木质床榻上,虽然紧闭双眸,但是慧一却怎么也睡不着。
早在三年前,师父就将他的身世跟他说明了,他是被他捡来的,当时慧一是满不在乎的,反正有师父就够了。
但是现在,每大一岁,脑袋就会忍不住多想,而想着想着……
他就越想要了解自己的故事,越想要出去探查清楚,为什么会将他抛弃。
由于师父的缘故,他又于心不忍,师父年事已高,他不想让师父一个人孤独的在这深山之中。
哎!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啊!
“阿弥陀佛!”
慧一轻念了一句,眉宇缓缓舒展,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双手靠枕,月光映照着他的下颚,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望着窗边的夜景,希望月亮能给他答案……
同样凝视夜空的还有老和尚,
徒儿应该是想家了吧?
老方丈暗暗嘀咕,他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不知道今晚上徒弟的一举一动,所要表达的想法。
他观察到了这小子是想下山,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他很想让徒弟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又不忍心将他困在这深山之中。
俗话说得好,‘鸟大了,也想要飞得更高、更深不是?’
“既然爱他,那就要成全他!”
那样也好,他也不用再教慧一男人的生活之道,让他自己好好的体验一翻。
“哎!”
钟而摸了摸他那标志性的胡须,轻轻一叹,老脸上浮现了许多年来都不曾出现的沧桑,像是一个被情伤了千百十遍的男子般。
“既然你想出去看看,那为师就帮你一把吧!”
望着窗外,老和尚神情有些落寞。
那一天肯定是会到来的,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来得这么快。
虽然想到慧一走后,他又变回一个人独居,无拘无束,一人潇潇洒洒。
但已经习惯和徒弟生活的他难免会空虚……
“月即不解饮,影徒随我身啊!”
钟而老和尚倚靠在床头上,拿起窗边的酒葫芦,仰头又是狂饮一口。
乍一看,倒是有一抹太白诗人的味道。
转过头想想慧一在前院给他留下了一群鸡鸭牛马……
钟而眼中的落寞似乎暗淡了,那些便是徒弟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他一时间又感觉到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想着想着,钟而又睡着了。
一夜无话。
……
“锅锅锅!锅锅锅!”
伴随着一阵阵鸡鸣的声音,月亮回去‘歇息了’,轮到太阳‘上班了’,天空也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清晨也来了。
慧一穿着一套灰色的布衣,躬着身子在老井口打水,动作行云流水,简简单单,但看着却给人一种美感。
钟而揉了揉眼睛,迷茫的把脑袋探出窗外,看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打水的小徒弟,他也慢悠悠的起床了。
……
饭桌上,
慧一递给钟而四个馒头,“师父,今天徒儿给你准备了馒头,韭菜馅的!”
师父身体不好,所以该准备的他还是准备了。
钟而瞪着慧一,二话不说,直接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
见状,
‘看来师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啊’慧一如此想着,对着钟而又是浅浅一笑。
内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钟而只感觉体内有一股浓浓的能量正要喷薄而出,但一想想他要离开了,瞬间又哑火了。
‘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行了’。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来吧,反正除了他们师徒二人,又没别人知道。
过了片刻,
将早点吃完,钟而一脸严肃的说道:“慧一!收拾干净了就过来我禅房,为师有要事交代!”
“是!师父。”
慧一收拾好桌椅板凳,将围裙脱下。
……
钟而端端正正的坐在禅垫上,少了平日的癫狂,大有几分方丈的味道。
在他身前的石板上摆着好几幅画。
这些都是给慧一用的,他早就准备了,既然要去都市闯荡,那就要学会辨别周围的环境,要会识人辩物,周身存在是否危险等等。
这是他给慧一步入都市上的第一堂课。
慧一一进来就看到了师父难得如此的正经,只觉得有点懵外,还感觉有些不安。
他坐到了钟而的对面,也是一脸认真。
只听见正在眯眼的师父眼睛张开,望着佛像,仿佛恢复了他昔日的神采,用一口沙哑的声音说道:
“徒儿啊!人这一辈子,短短几个春秋,不要一直为别人而活,要学会为自己!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