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其实不太安定。
到底也是个边界，只是不安定惯了，本身也成了一种习惯。
宁光的骑士团早半个月就向暮恩递交了入境申请，但暮恩审得慢慢悠悠，现在才把人放进来，完全不在意他们的事急不急。
“据说是想找一个偷了他们信物的小偷。”
今天不值班的赛斯不仅一大早就给维恩带了些常用药，还想自告奋勇的带他们游览莫里。
嘉樂丝对这个拖延自己行程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但出面拒绝的还是迦洛里。
不过日曜河谷很少有人类回去拜访，他说的目的地是宁光。
这才让赛斯想起了最近的传闻。
“就算人真的进了莫里，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直接去鲁斯溜一圈了，还抓什么。”嘉樂丝对这些人毫不关心，不过这也是暮恩慢吞吞审核的态度，你们东西丢了关我什么事？
何况宁光也没什么正经圣物，大概率还是高阶附魔的武器，丢了暮恩开心还来不及更被指望尽心尽力的帮你追了，不抓到人之后私吞了都算是良心。
“对啊，”赛斯耸了耸肩，对嘉樂丝的恶劣态度不怎么在意，“如果你们今天起早点还能去城门那边看个热闹，那些骑士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迦洛里问道：“来得是哪个骑士团？”
他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但来得是谁报告上也没说，迦洛里对这个没兴趣当时也没刻意去问。
宁光向来以“冒险者的国度”闻名，而国内冒险者中均衡能力最强的则会组成直属于神殿的骑士团。
其中公认均衡素养最强的是“荣光骑士”，其次的十三支偏向不同。
当然来，如果是“荣光骑士”来，审核就不会卡半个月了，至少也要三年起步，大概率还不会通过。
不过就看宁光这甚至和暮恩千辛万苦搞外交也要进行彻底搜查的阵势，丢的东西好像真的不算简单。
“是‘惩戒骑士’。”赛斯说道，“大家都说，这不像是来找人的，倒像是来毁尸灭迹。”
爱丽丝不以为然，“暮恩的法律里没有一条写着可以随便杀人，他们最好别打，不然宁光可能要到警察局里去捞他们的骑士团了。”
赛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很快笑了出来。
嘉樂丝虽然不知道在外界存在了多久，但显然对这些的兴致不高，没有过多的参与讨论，反而戳了戳旁边从始至终都不在状态的维恩，“日曜河谷到底要怎么去？”
刚开始嘉樂丝还以为会是直接去，但看现在的样子又不像。
赛斯原本上来的时候还说过“如果着急赶路的话就当我打扰了”，但确定了目的地是宁光之后就一副完全不急的态度坐下来闲聊。
维恩就好像这才注意到了嘉樂丝，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其实好奇了很久，就算这条路你自己走比较危险，但如果是从‘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那边走，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不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但也同时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准确的描述出它的位置，它是虚幻的，可同时也是真实的。
那里可以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但也能是任何地方。
对于“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来说，无论是霍尔德还是日曜河谷，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妖精们想去，没有什么地方能拦住他们，除了七座贤者之塔。
但嘉樂丝没有这么走。
她选择了要麻烦和危险很多的另一条路，而且在遇到爱丽丝之前已经不知道独自游荡了多久。如果她不急也就算了，但却明显比有着“国王爱德华死期将至”的爱丽丝还要急迫，就不免让人怀疑了。
更何况，用的理由还是“寻找真实”。
“除非，你不能回‘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
嘉樂丝根本没有在意问题的意思，反而很无聊一般掩唇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你在听说我要一起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见她没有反驳，维恩顿了一下，才道：“只是现在顺口提到了。”
嘉樂丝打量了他片刻，灰色的眼眸蓦然显得深邃而幽远，让维恩有种记忆会被看到的直觉，避开了她的直视。
但嘉樂丝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甚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难道你以为我是妖精的叛徒吗？”
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嘉樂丝身份的赛斯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说之前“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还能说是“风属性”的特权，现在的妖精就是板上钉钉的问题很大。
妖精虽然热衷于戏弄人类，但其实很少出现在外界，更少会和人类和平相处。
虽然妖精和人类的外形相差不大，但却从不会伪装成人类，就算是恶作剧的需要也是如此。
“这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的妖精。”
就连从小生活在莫里的赛斯都这么说，足以证明妖精的罕见。
迦洛里早就布好了结界隔绝，但赛斯的位置实在太近，早就被涵盖在内，不过迦洛里也没有挑明，“怎么？你还见到过死的？”
赛斯果断摇头。
没人见过妖精的尸体。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事情的严肃情况，嘉樂丝是一个真正的、伪装成人类的妖精，这会引来各种人的注视，于是主动道：“我听说妖精善于操纵人的记忆，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去拜托那位小姐删掉我的这段记忆。”
迦洛里没说好还是不好，这个情况也不允许他怀有任何侥幸，只是维恩选择现在就逼嘉樂丝摊牌的自然不可能真正是一时兴起，除去嘉樂丝可能会在日曜河谷做些什么，连累他们这些同行人之外，肯定还有他自己也受到了一定刺激的原因。
维恩曾经选择了和迦洛里把一切挑明，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个时间线上的维恩·特伦蒂，他自己只以为是一场难以描述的意外，但对“命运”已经有了粗浅了解的迦洛里却更愿意把这个称为“阿德里恩的匣子”。
维恩曾经选择了和迦洛里把一切挑明，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个时间线上的维恩·特伦蒂，他自己只以为是一场难以描述的意外，但对“命运”已经有了粗浅了解的迦洛里却更愿意把这个称为“亚特伍德的匣子”。
传说“空间贤者”亚特伍德的性格不定，会在遇到人的时候拿出两个匣子，一份代表好运的希望，一份代表无法逃脱的厄运。
他利用无限的交替空间改变了人的命运，却不知道方向到底是好是坏。
维恩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没有任何的惊讶或尴尬。
他看着嘉樂丝的笑容。
其实嘉樂丝一点也不像是人类传说中的妖精，她的笑也从不带任何纯粹的天真，一点也不像来自哪个传说中一切文字无法描述、一切梦与幻想编织的理想乡。
她永远精神恍惚，也永远对人抱有恶意。
但维恩可以肯定，嘉樂丝的恶意绝不是和传说一致的“无意间的纯粹”。
她知道她在厌恶着什么。
没人知道嘉樂丝究竟是恍惚还是清醒，疯癫还是理智，但至少，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妖精。
“没有哦，我没有背叛任何人。”嘉樂丝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沉的雾气，让人难以看透，唯一可以确信的只有没有丝毫笑意，“‘背叛者’是他们，‘幻想与虚梦的理想乡’是一座面向错误的牢笼。”
维恩的脸色不变，似乎对这些早有猜测，“你所谓的‘背叛者’，包括‘记忆贤者’罗伊吗？”
嘉樂丝的眼睛微眯，“你猜。”
但没等维恩说什么，嘉樂丝就轻声吟诵道：“他是梦境与幻境之主，是风启之处，也是记忆的编织和掌控者。他是正确，他是错误，他是真实，更是虚幻。”
奇怪的是，虽然嘉樂丝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充满了躁乱不安，但在此时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更甚至于虔诚。
好像这几句话对她来说，是高于追寻之物的存在。
维恩难得的陷入沉思，就在嘉樂丝以为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才开口道：“那么，‘无尽螺旋的阶梯，暗与夜的主宰，灾难与绝望的化身’是谁？”
嘉樂丝没有回答，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脸色愈发古怪。
“你确定是这几句吗？”
维恩点了点头。
嘉樂丝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无论你是听谁说的，接下来都有麻烦了。不，也不对，也难怪你会是一个‘暗属性’。”
维恩默然，但也不算意外。
“这些指向溟蓝？”
嘉樂丝沉默片刻，“不，这指向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