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学舍并不是小镇上唯一的学舍,顾先生是五年前才来到小镇上的,当时莫青衫刚从山上摘了野果子装满衣兜,飞奔下来想拿给张叔和莫奶奶分享,就看到一位身着长衫的先生立在小镇的入口处。
莫青衫当时掏出一个野果子,用衣服擦了擦,递给那位先生,憨厚地问有什么事。
那先生也不客气,接过果子便直接咬了一口,边吃着果子边让莫青衫带领着去找这镇上的镇守大人。
后来不知道先生和镇守大人说了些什么,这位先生就在这座小镇住了下来,还开办了一个学舍,就是刚才说的春风学舍。
不过说来也奇怪,别人办学舍都是可劲得招收舍生,巴不得人多了能多收一点钱财,说不定有舍生有天资能考取个功名也能增长自己的名气。比如小镇东边的学舍,讲课的老先生是外来人,并没有小镇天生的纯朴民风,反而隔三差五地暗示那些舍生们没事孝敬些酒肉钱财。小镇的百姓虽然也很无奈,可为了日后孩子们似锦的前程也得忍了。
不是没有百姓想过来顾先生的春风学舍,这就是顾先生的奇怪之处了。顾先生在春风学舍的牌匾下方用白纸黑字印下了“不谈经义”四个大字,小镇百姓们水平虽然不高,却也知道这大梁的科举考试考的正是经义,那不谈经义孩子们还能学到什么,还没有回家种地来的实在。
因此顾先生的春风学舍至今也只有莫青衫一个舍生。
莫青衫实在看不惯东边学舍那位老先生的作风,拿起墨汁在老先生最爱的雕花藤椅上写了“伪先生”三个字,最后被那位老先生给找到了莫奶奶家里,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开始数落莫青衫的恶行。莫青衫还记得莫奶奶那时的面容,和声和气送走了老先生以后,那是多年来莫奶奶第一次生气,拿起藤条就朝着莫青衫背上抽,没有丝毫心慈手软,说着:“不尊师重教,你怎么能这样,”一边抽还一边哭,最后莫奶奶扔了藤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抚着莫青衫背上的伤痕,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莫青衫心里格外的难受,不是因为藤条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痛,而是自己把祖母惹生气了,自那时候起,莫青衫就再也不做惹莫奶奶生气的事。
后来莫青衫和莫奶奶达成了一个约定,去顾先生的春风学舍学习,莫奶奶也不想着自己这个孙子能够出人头地,只要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也就同意了。
也是这样,春风学舍迎来了他的第一个舍生。
整个小镇并不算大,方圆只有不到百户人家,顾先生的春风学舍在小镇南边,距离城西莫青衫居住的巷子不远。
以莫青衫的脚程,即使踏着古怪的步伐,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顾先生的春风学舍其实并不像是个学舍的样子,小镇原有的学舍是镇上的几个大户合建的,是三间青砖和泥的瓦房,镇守大人专门派人去小镇西边的窑里用牛车来回几趟拉来,“硬土烧炽窑,高岗舆巨石。”那砖烧制的成色,就连镇守大人看了都赞叹不已。又特地用小镇里生长的特有的荆条围成的栅栏,圈出来一片土地当做小镇的孩童们活动的地方。
而春风学舍相比之下就非常简单了,是小镇早些年一户人家的破房子,那户人家后来举家搬了出去,这间房子空了下来,就被镇守大人给顾先生安顿了下来。
房子不大,甚至有些破旧,若不是顾先生挂了一副“春风学舍”的牌匾,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房檐下雕有“淡泊”,“宁静”四字,是先生觉得通晓这四字方能明白为人行事至理,方才刻下来的。
莫青衫三步做两步,蹦跳着到了学舍门前,对这牌匾已经见怪不怪,抬起手扣门示意道:“先生在吗?”
等了片刻的功夫,学舍的房门开了,一位青衫先生开了门,放下门栓将房门完全敞开后,微笑着看着莫青衫道:“进来吧”。
已经跟先生学习四五年了,对这屋子里面的一景一物,莫青衫是了然于胸,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
青衫先生进去后,莫青衫也跟着进去。房屋虽小,屋内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有木材将屋子分成了里里外外两个隔间,隔间里是顾先生下榻的地方,莫青衫从没有进去过。隔间外就是平时顾先生教导莫青衫的地方。有着村里木工做的简易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介绍神州十二地风土人情的书,还有一副神州十二地的地图,一张桌子,几盆花草仅此而已。
顾先生去了里间,莫青衫将桌子旁的凳子抽了出来,顺便从先生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一屁股坐下去,没有任何的坐姿坐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书上说的是神州十二地的地理历史概述,这片神州大地自大梁一统后,被划为了十二地,虽说是十二地,用十二州来介绍也不为过。那些史官与豪门宗族们也喜欢用州来为自己长长面子,久而久之,十二地又有十二州之称。
神州大地幅员辽阔,自大梁朝之前都没有被大一统过,军阀豪绅们四处割据,战火纷争,先先后后建立了十六国,更不知有多少朝代。当时的梁国还只是一个小国,在几个大国的夹缝中生存。据史官记载,《太祖本纪》中有这样的描述,太祖承先主之势,任贤选能,积累军势,崛起之象生矣,虽如此仍不能敌齐楚之军也。然太祖姿貌雄杰,志意廓达,引得异人来投。淮水之战,一人断江破舰船千余,遂奠大一统之基。
梁太祖得了异人的帮助,方才于十六国中脱颖而出,一统神州大地。
莫青衫知道神州大地上是有飞檐走壁,仗剑逍遥的侠客,一人破三五甲士者有,但匹敌千人万人者却是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