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只为自己而活!”
“只为自己而活?”叶云天迷茫的摇了摇头,自嘲似的叹气。
“或许这话是有些绝对。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己为自己而活着,不把自己活着的目的建立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上。但活着,你必须要守护一些东西。守护,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失去。”南放望了望低沉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道。
慧能没有避,他的痛苦全隐藏在安谧的表情之下,深深浅浅。
他把这种痛当成业报。
白色药丸一定是救命的药丸。
但叶云天唯有苦笑,他终于感觉到什么才是咫尺天涯。药丸,自己的性命就在胸脯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沐香已经昏了过去,带着满足的神情。楚山孤已衣冠整齐,庄重而严肃,他想要死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皇者。
楚山孤别有深意地对着沐香笑着,喃喃:“我不会让你陪葬,你本来就是一座活着的坟墓。我让你留在这个世上,你将成为我为叶云天准备的坟墓!”
沙滩上却有很多纵横交错的深痕,狗将军滚出来的痕迹。
叶云天不得不佩服狗将军,至少他自己绝没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怪只怪你要做她现在的情人,老头儿虽然不愿错过这一场好戏,但还是会撤掉真龙塔的一切真气烙印,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知道你们要如何解决这理不清的关系,哈哈,哈哈!”
萧凡打开牢门,大笑着走出。
“我杀了你,糟老头子!”
狗将军虽然跑得很快,但谁都能看得出它的惊慌失措,在野兽察觉到危险时的那种惊惶的影响之下,它奔跑地极不平稳。
跑近了,才发现它右边的后腿受了伤,血糊糊的一片。它的尾巴之上还系着一样东西,圆滚滚的,飞速摩擦着地面,“呲呲”地响,拖出一条长长的红线。
一方天地拜服在真神淫威之下,但凭真神差遣!
“势”与“机”,合写就是主宰二字!
意志不坚者在“机”的淫威之下就会乖乖地自动跪服,修为高深如剑灵一般的正仙也不能免,淋漓香汗从额角溢出,微红的脸以及紧蹙的眉头无不说明她正受到“机”的胁迫。
“叶云天没心没肺,不怕真神的天地之势!”叶云天淡然走向前,以锋锐的眼神与同样锋锐的大鹏王对视,“大鹏王如此气概,可敢与我比试一场?若我输了就自己抹脖子免得脏了鹏王之手,若侥幸赢了鹏王就放我们一条生路!”
“哈哈……”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差一点就要笑背了气,铜锣般的笑声后大鹏以天鼓地槌般的洪然声音道,“好!有胆子跟我大鹏比试,虽是区区贱民,但这份胆气已能羞煞满天仙神了!你要比什么?”
大地震颤,须弥诸山的废墟开始重聚,以天弃之人的石雕为核心,重生成了须弥山海。
满屋的檀香气息忽然传来几缕肉香,步履盈盈的白狐端进了一个加盖的大盘子。
他挂着幸福的微笑,伴着她坐在桌前。
“让我猜猜,盘子里应该是雪鸡?”
叶云天半躺在海底岩层上,淡淡道:“紫云老道,快出来吧,难道要我亲自揪你出来?”
屏气凝神,水中腹语发声,对练就浩然一气功的叶云天来说没有半点问题。
不过人终究是陆行动物,无论潜能如何开发,都不可能修道之人般长时间屏气在水中,何况在海底承受的水压几乎无法想象,一般的躯体是万万支持不住的。这种情况下,叶云天的极限是半个时辰,这一点他已向玉阳子说明了。
曲长老又咳嗽了数声,以手捂嘴,黑血已沾满了领口袖口:“你杀了蛟天王,他不仅是我徒儿,还是我唯一的儿子……”
“原来是……儿子……”宇长老疑团得释,生命便即消逝,身前的血洞扩展,血肉轰然爆碎。
祭台上的鲲鹏雕像空洞的眼中多了两分血光,显是对杀人的场面十分敏感。
叶云天:“末学后进叶云天见过鲛人族曲长老!曲长老一定很奇怪我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这里。”
“老庄主在世时,对所有人都讲出了这个真相,千万叮嘱不能让你知道!——我真不明白,庄主父女为什么都对你那么好,即便你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任何人都可以看清薛不凡的憎恨和嫉妒。
店伙计愣了愣,似乎是受宠若惊。但随即坦然接过大碗,一口吞下,咂嘴道:“还是这位客官有见识!”酒虽不愠不火,但一大碗下肚,店伙计的脸就红成了柿子。
燕夕又道:“师父你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了,可是你又没有想过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你除了跟我们胡乱吹嘘了一些经验之谈外似乎从没有教过我们什么东西。”
自然不是。
叶云天若是想留下,就算天皇老子容不下他,他也不会走。
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已被冻成了冰雕。
另外三位宫主被魔火宫主最后那一句“难逃一时”给震慑住,难以取舍。
燕夕狠狠地咬紧嘴唇,极力克制心中的恐惧,将脸上的厌恶也极力压下,“只要你告诉我慕容的下落,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
……
叶云天问:“启程?为何要这么急?”
“你莫忘了你上神界的目的!”南放语声有些沉重,“更何况,我们两个吃白饭的,主人未必欢迎……”
小公主的笑容显得很幸福。
四壁都是冰墙,怪不得明晃晃的。
叶云天想起昨夜非非练功的时候自己听见棚顶似乎压了一层厚厚的东西,咯吱的响。
想来是非非练功之时凝练寒气,将茶棚外的雨水全部凝冻,化作了冰墙。棚顶的冰层固然更厚,才会令屋脊咯吱作响。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捏成团,她几乎比这二人更紧张,只因她不想让任何一人受伤。
上官烈登时满腔的情yu都化作了一头冷汗。
“你想不想知道你会怎么死?”
白浪缓缓地走下祭台,途中那枯老的皮肤再次变得细嫩如婴儿。
“我不知道师父是不是好人,我只知道师父对我很好……”狼人忘情地紧抱住叶云天的身体,嘶声道,“如果一个坏人是为了做好事而负伤,你们谷主救不救?”
紫冉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师父之所以受如此重的伤是为了阻止古魔迦楼罗出世进而为祸人间!”狼人抬起头,目中是说不出的热忱,简直接近于信仰一般,说道,“不管怎样,在我心目中,任何英雄也赶不上我师父!”
铿!
风郎君道:“其实我很想问你这个问题,毕竟鬼宗早已不是一般的人间修者了。”
上官飞燕娇笑道:“我不明白!”
叶云天鼻中传来一阵异样的甜香,他心中一凛,却只淡淡道:“看来表小姐又要给我喝酒了!”
等叶云天说明了上天所为何事之后南放终于答应了——有些事本就是死也不肯做的但是为了朋友任何事都有可能改变。
肩部细微深长的触痛之后,浮竹剑却已收回腰间。
叶云天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竟然也多愁善感起来。以前的他绝不会这样,他会觉得这只是小女人才有的心态。
一阵风吹过。很大的风,吹得坚韧的草弯下了高傲的腰。
叶云天如果站在风里就会发现自己会被风吹得站不稳。幸好现在自己是躺着的,再大的风,也不可能将自己吹得立起来吧?
清风拂过,好风送涛。竹涛声中满地竹屑乱枝扬起,叶云天用竹剑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轻鸿剑放了进去,轻轻的覆上了土。他将轻鸿剑埋了,只因他想埋而已,所以就埋了。
该给这柄竹剑取一个名字了,取什么名呢?叶云天想了半天,只觉比给自己的孩子取名还要困难。
——铸剑师对剑的感情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竹涛声又轻轻响起,仿佛呢喃着一个名字。叶云天灵感忽至,抚弄着竹剑,道:“从今往后,你就叫浮竹!”
重阳子已是面色如纸,心力交瘁,再加上陡然获知惊天的秘密。终于不支,倒下!
这时,谢苍生从撞破的墙壁冲了进来,他虽然摔得狼狈,但也只受了皮外伤。感受到眼前红衣女子的恐怖力量波动,他一时被震住了,说不出话。
上官飞燕能力足以夜中视物,找来屋子里的几根烧火用的木棍,挥掌劈掉,接好叶云天的腿骨后用木条固定住。又将多余的木条劈成更细小的小块,替叶云天接好手指关节后又用小木条固定住。
忙活完了后,上官飞燕用指力引出一团昏黄的火焰,挂在空中,一灯如豆。
朦胧之光霍然出现,叶云天双眼适应之后,只见一只赤裸的身子已出现在自己面前,成熟的胴体,优美的轮廓,细长的双腿,盈盈的腰肢……温软的身子扑入了叶云天的怀抱。
叶云天一反常态地闭上眼,很平静地道:“我不希望这只是一宗卑鄙的交易,我不会替你杀金叶子!”
香软的身躯在叶云天身上上下蹭动,她喘息着,轻咬叶云天的耳朵,道:“我不要你帮我杀金叶子,我们现在出不出得去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所以,叶云天才能安心的在这里养伤。
“第九天了,”南放瞳孔的色彩微微黯淡,喃喃,“不知道死人死透没有……”
墙内是一个院落,院内有清池、繁花、古树、老井,比起寻常家的院落差别不大,无非是大了一些。
叶云天听得一阵劲风作响,侧身避过,却是一记阴刀,这时听得耳边朱长仁高呼:“大家小心!”跟着有猛烈的气动声从左耳传来,竟是猛烈的真气拳风。
“你本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剑魁没有再说,眼中的神色猛然燃烧出一股嫉恨。
对,疯了!
叶云天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点不了头。
月光下的影子如黑洞一般,诡秘,扭曲成古怪的动作。
慕容尘并没有死!
剑法本是轻灵流动的,就像是上善之境的小桥流水。可是十三剑刺出后,流水上却仿佛有了杀气,天地仿佛侵染在了寒霜之中。
然而这并不表示在战斗中就一定能占优势,这只是从一个方面反映出心境的高低与层次。
三双眼,六只眼珠聚在一点。
朱天大德虽然没有修出可怖的“势”的苗头,但磅礴的力量隐隐充斥,震慑。
他们的关系本应该无比亲密,事实却无比的疏远。
数息之后,“蓬”的一声,酒坛砸在地面的声音经过这么高的距离传来,已是微小至极很不清晰。
众人之所以能听得清细微的声音,是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正沉默着。
狼人缓缓地将目光从脚下移到楼外的云朵之上,坚定地说道:“师父不会死……”
段飞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空洞中忽然火光肆掠,一道火光直冲高空,身形稳定下来,却见是龙羽,手中抱着一只女子。
这女子奄奄一息,正是自愿下水的心湖三艳之一。龙羽右手炙热的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她的体内,她才睁开双目,轻声道:“谢谢……”
“一日一夜,日生日落,我将万物的轮回,铸入这一口剑里。”铁师傅的声音显得渺远。
“轮回是苦,何苦为人?逆旅人生,我是行人。”叶云天的声音也显得遥远。
叶云天跟着干笑两声,他不是没有幽默感,而是没有心情。
丹阳子的竹枝又跳到下一行,正划出了一竖一斜交错两笔时,玉阳子的竹枝霍然而至,架住了竹枝,不让它再写。
楚御魂大喝一声:“纳命来!”日月双剑“嗡嗡”鸣动,光晕推展向外,其深处现出烈日与皓月之形。
一红一白,一热一寒,一圆一阕,诡异地波动着气流,畅然的空气处处生出压力,压力中或蕴冷流,或藏炎力,将整片生机勃勃的花圃顷刻间就变作了残花枯枝,犹似凄然欲泪的美人。
而那一对双剑,一化金乌,没入日轮之中,一化冰兔,藏入弯月之内。日剑金乌融化了金叶,月剑冰兔将金叶冻成冰块,片片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