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很早便被欧铂铖叫醒,看了时间才八点多,他居然已换好着装。
我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随后极不情愿般起身梳洗一同吃完订好的早餐,睁着一对黑眼圈忍不住抱怨:“干嘛这么早叫我起床?”
他笑笑说:“我们今天去鼓浪屿。”
“鼓浪屿?”我喝着浓香的奶茶反问。
他微笑点头不似开玩笑。
八点半我换好衣服,我俩出酒店门口已有车子等候,几分钟的时间来到轮渡码头,拥挤的人群堵塞了入口,旅行社的导游举着各家标志小旗杆叫喊游客,场面十分混乱。欧铂铖叫我站在原地不要乱走动,他立即去售票处排队买船票,十分钟后他回来拉着我的手躲过人群艰难地向轮渡码头里面走去,恰好迎面便是刚从鼓浪屿驶过来的轮船,工作人员待船靠岸立马用绳子固定在岸边的石柱上,水面上的浪一波接着一波,由于近来天气阴沉,浑黄不见底的海水令我胆怯。
船停稳,一开闸,上面的人便如黄蜂一般涌下来,而岸上的人又急于上船抢座位,场面失控危险,工作人员急得拿着喇叭狂喊‘先下后上,注意持续’,还好欧铂铖至始至终牵着我的手,生怕我不见了。我们上了船没有找到座位,索性跟大部队站在船舱里,岸上的景物一点一点离我远去,由于船舱空间有限和人数密集再加上船身轻微摇晃令我忍不住想作呕,可欧铂铖又好心将我揽在怀里预防受到不必要的撞击,这时空气不流通愈加难受。七八分钟后我们顺利上岸,随着人流的转移参照着指示牌终于在有生之年踏上了鼓浪屿,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这里很漂亮,现在我也居然来了。
一抬头便瞧见硕大的三个金黄色汉字:鼓浪屿。
欧铂铖却丢下我跑去前方跟一个陌生女子搭讪。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可从表情上看应该是与我有关,紧接着欧铂铖便将胸前挂的单反交给了女子,急冲冲跑过来紧挨着我说:“快看镜头。”
我立马明白他的用意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女子拿下单反向我们比了一个‘V’手势。他又跑过去接过相机看着屏幕后满意说声谢谢。此时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岛上的人们迅速支开雨伞,千千万万个五颜六色的雨伞像绚丽多姿的花朵开满整个鼓浪屿。
欧铂铖也为我支开伞,轻声问:“冷吗?”
厦门和广州虽然都靠海,可这里的天气不比南越地区温和,我着实感到有一丝冷意却没说出口,只是轻微摇了摇头。
欧铂铖见状也没再多言,我们随着鹅卵石小道开始上台阶漫步雨中的鼓浪屿。
岛上的建筑风格颇有异国风情,因为曾经有十五个国家在这里设过领事馆,许多建筑有着浓烈的欧陆风格,门楼壁橱、突拱窗、勾栏阳台,古希腊的三大柱式陶立克、哥特式的尖顶、罗马式的圆柱、伊斯兰圆顶、巴洛克的浮雕等等,随处洋溢着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色彩,所以好多当地名宅被改成了咖啡馆、餐饮或者是酒店经营之类,龙头路商业街附近都铺上了地砖,而且每隔几米便出现一种棕黄色带有黑色五音附的地砖,欧铂铖告诉我这里又被称为‘钢琴之岛’或‘音乐之乡’,因为钢琴拥有密度属全国之冠。
我们在龙头路喝了张三疯奶茶,本想再尝尝马拉桑果汁,没料遭到欧铂铖极力否决。
我很不爽质问原因,他立马责问:“你身上来那个,还敢喝冻的?也不说声,昨晚就不该让你吃冻的烧仙草’。”
我听后才想起自己来月经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只能理亏辩护说可以喝不冻的,可最终仍然被他否决。而后我们只吃了叶氏麻糍,听说这是岛上唯一可以占道经营的小摊,我贪新鲜尝了几口便吃不下了,不明白这个叶氏麻糍为什么会那么出名,其实一点都不好吃。
接着我们去了郑成功纪念馆、日光岩、菽庄花园、皓月园、毓园等景点,说实话好多院子都是人去楼空,常年被早旧生锈的铁锁紧闭,听说屋主人都已出国移民,杂草丛生没了人气阴森森。稍后我来到一处分岔口走进一家木质装修名叫邮寄幸福的小店,墙上无数小方木格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问了店员才知道可以给未来的自己寄信。我选了一张在角落里坐下正准备写东西却见欧铂铖也跟着坐对面,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便问怎么不选一张。
他抿笑摇头,拿着单反四处照相。
我突然灵机一动,起身跑去又拿了一张硬塞给他,他拗不过只能放下单反拾笔写起来,我顿时心不在焉,只是在明信片上记录了自己和欧铂铖来鼓浪屿的时间与心情等无关紧要的话语,其它心思全放在他的明信片内容上。所以付钱时我偷瞄了他那张明信片,如愿以偿看到上面的文字,可那一刻却瞬间跌入谷底,心灰意冷望着若无其事的欧铂铖,万念俱灰的同时怒由心生。
【又来到鼓浪屿,身边却不是你】
我面对欧铂城写的这句隐晦话,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儿,忍得很辛苦而且故意将头低埋以免被他发现。
没想欧铂城立马就察觉到异样,轻问:“怎么呢?”
我尴尬摇头,头越埋越低,也越来越愤慨憎恨。
欧铂铖不知道,我仅剩的那一点点自尊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痛贯心膂。怪不得他对这里那么熟悉,熟悉得让我害怕,原来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着他和董恺的回忆。这一刻我终于被打倒了,身子一软仿佛整个人不用再伪装,沉默无语走出店铺才发现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寒风凛凛。雨水由高处随着坡度汇成一股流入低处,黑色短靴里不知何时竟浸湿,脚趾一挪动便感觉到底部泡软,路面的鹅卵石被雨水冲刷愈发逞亮光滑,这样的天气仿佛回到了三四月份的初春料峭,雨越下越大,乌云密布惨淡无光,路口雾气氤氲。
欧铂铖第一时间走到我身旁撑伞不语,我想他应该猜到我怅然若失的缘由。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应该跟他屁颠屁颠来厦门,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活该。】
【可我真心以为他带我来厦门,纯粹是因为工作顺便捎上我来玩。】
【无论这次旅行的背后是有目的还是没有,我都只是想好好和他玩一次,透透气。】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快去破坏原本美好的旅程,骗一下我有这么难吗?】
【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将一切想的过于美好,甚至宁愿被他骗,也不想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或许我在他眼里真的一文不值吧,所以不用顾忌我的任何感受。】
【当我答应他同意做同妻并签订协议那刻起,所有的狗屁尊严全没了,又怎敢跟他理直气壮讲,我也是人,就算我俩之间是因为利益而结合,但我也希望得到他的一点点尊严。】
【所以我只要明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便可以了。】
此刻,我侧面双眸无神望着远处棕红方块矮墙,墙底处经过常年风蚀已掉色布满草绿色青苔,墙内伸出一簇大大咧咧的扶桑花,橙红滟滟的色泽让人昏眩扎眼透着愁红惨绿的寂寥。
霎时间,突然觉得鼓浪屿这个地方特别令我厌恶,甚至想立马离开。
【我想回家,可我的家又在哪儿?无处可去。】
现在的心情复杂难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时间很想当面质问欧铂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可我却不敢,甚至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淡漠无情般看着雨水随着伞的边缘悄无声息滴落地面,水花虽小可一会儿的功夫便溅于裤脚打湿一大块,而牛仔紧身裤又挨着皮肤更加不舒服。
“我们回旅店,好不好?”我毫无预兆抬头望向欧铂铖恳求。
他愣怔一秒,稍后点头应许。
风吹得我哆嗦,他突然伸手将我揽进自己的风衣里,我们挤在一把伞内迎雨朝预定的旅店走去,到达岛中旅店房间已是下午六点,我没有吃饭直接换掉湿衣服便窝进床上,睡之前偷偷吞了几颗安眠药,至从董恺微博的事发生后我的失眠也随之加重。
很快药性慢慢起作用,待我彻底失去知觉时之后的一切都不知道了,却并不担心。
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累得焦头烂额,现在最需要的只是好好休息,至于其它的事就等睡醒再说吧,这样才能为每况愈下的身体和波动情绪争取点喘息机会。
【董恺,你看他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