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工局一共有四位管事嬷嬷,主要负责安排宫奴们的差事;另外还有两位掌事姑姑,一位主事女史。
像底下这些宫奴,轻易见不到掌事姑姑和女史,因为宫奴们当差已经形成了秩序,所以没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嬷嬷们出面管理。
宫里除了尚工局,还有浣衣局,御膳房,车马局,司衣局等其他部门,这些部门负责宫里贵人们的饮食起居。
每年年初,这些部门都会下来挑选一些宫奴,被选中的宫奴便可离开尚工局,成为宫女。
虽然在宫里看来,宫奴宫女都是奴婢,但是对这些宫奴们来说却是天壤之别。而能否被选中,决定权却掌握在嬷嬷们手里。
所以首要任务是和嬷嬷们搞好关系。
姐姐蕙质兰心,很有可能被选出去做宫女了!想到这里,穆兰熙又燃起了希望!
因为重新划分了房间,穆兰熙的差事也发生了变化。她现在的差事是每天凌晨去御花园的秀水湖里清理水草。
秀水湖绵延十几里,几乎贯穿了整个皇宫。
这时节的水草生长十分旺盛,宫奴们要将水草清理掉,还要小心不碰到湖里的荷花。
两个人乘一艘小船,一人掌舵,一人拿耙子将水草勾上来。
穆兰熙和燕华一组,燕华虽然话不多,但是照顾穆兰熙是新手,便让她来掌舵,自己去打捞水草。
这次差事一共就派了十个宫奴,五艘小船各自驶入划分好的区域。
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不一会儿便将满船的水草送上了岸。常嬷嬷规定,捞满十船水草便可上岸休息,穆兰熙仔细观察燕华的动作,想着待会儿好和她互换位置。
两人所在的区域离玉芙宫很近,玉芙宫正是沈婕妤的住所。想起常嬷嬷的嘱咐,两人不由得放轻了动作,以免扰了贵人休息。
就在两人快要收工时,突然一道黑影跳入水中,随即不远处便有侍卫大喊:“抓刺客!”
电光火石之间,穆兰熙来不及思考,身子一侧,小船便失去了平衡,她抓住船板轻声入了水,而燕华没有防备,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侍卫们听到落水声迅速前来查看,嬷嬷们也闻声赶来。
燕华水性不错,捞起了穆兰熙就往岸上去。领头的刚要上前盘问,远处便有人喊道:“秦统领,刺客往这边去了!”
秦统领本来还欲查探,闻言便带人继续去追了,只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
差事出了岔子,常嬷嬷很是恼怒,好在差事完成的差不多了,收拾妥当后便带着宫奴们回到了尚工局。
穆兰熙和燕华就这样湿哒哒地跪在前厅。常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人打了十下手板就让人下去了。
回到房间,穆兰熙和燕华互相看了一眼,像没事发生一般换了衣服就休息了。
躺在榻上,穆兰熙还惊魂未定。刚刚那个人肯定就是刺客了,若是她没有替刺客掩盖踪迹,恐怕还不等侍卫赶来,她俩便一命呜呼了。
燕华是个聪慧的人,落水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穆兰熙的意思,所以才默不作声地配合她。燕华心里不禁佩服穆兰熙的灵敏,心里生出了与之交好的心思。
不出所料,天一亮秦统领便派人来问话。昨夜当差的宫奴依次被带了出去,只有穆兰熙和燕华被留了下来。
没一会儿,秦统领亲自来了。他先是打量了两人一番,接着开口道:“昨夜刺客闯入了皇上寝宫,皇上震怒,命本官三日内将刺客抓回。”见两人神色如常,他继续说道:“昨夜刺客经过时,你们可有看见?”
穆兰熙略上前了一步,答道:“回大人,昨夜奴婢当差时,许是有些疲累了,一时没有站稳,连累燕华姐姐一同落了水。我俩未曾见到刺客。”
燕华的回答和穆兰熙如出一辙,秦统领虽有怀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关键的是当时只有两声落水声,这便说明当时落水的只有这两名宫奴。
事实证明,后来传来的声音其实是声东击西之计。侍卫们赶过去后并未发现其他踪迹,显然宫里还有刺客的内应,而不翼而飞的刺客属实令人费解。
秦统领盘问无果,只能先放二人回去。
穆兰熙不知道三天后秦统领有没有抓到刺客,她只知道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般,没有在宫里掀起波澜。
很快,发月例的日子就到了。拿着五百文钱,穆兰熙感慨,原来不知不觉进宫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她谨小慎微,虽然没有在嬷嬷那里露脸,但是也没有受到过多的处罚,总得来说也算是平稳。
除了彩月,和其他宫奴相处的也算融洽。本来和彩月互不理睬,也可安稳度日,偏偏那次当差,彩月和穆兰熙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事情还要从前几天说起……
那天,沈婕妤的宫女婉晴到尚工局传话,说是玉芙宫的后花园杂草有些多了,引得蚊虫肆虐,所以让掌事姑姑安排宫奴前去除草。
掌事姑姑便临时安排了穆兰熙等人。
沈婕妤在宫里口碑极好,所以宫奴们都喜欢来玉芙宫当差。
玉芙宫的后花园不大,十几个人不消一会儿就将杂草除干净了。沈婕妤还特意为宫奴们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沈昭仪和常嬷嬷搭着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本宫看哪,这些孩子们都是好的。这样吧,过几日,从她们中选两个到玉芙宫当差吧。”
沈昭仪扫视了一眼,指着彩月和连翘说:“这两个不错。”
彩月内心狂喜,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来。
常嬷嬷自是无不答应,说是回去好好调教一番再送来。
自那以后,彩月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时不时地炫耀,言语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玉芙宫的宫女。许多宫奴对着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哄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反观连翘,虽然也是十分高兴,但是却低调许多。穆兰熙是真的替连翘开心!
连翘在宫外还有一个弟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体弱多病,是个实打实的药罐子。父母早亡,只有爷爷和弟弟相依为命。连翘所有的收入全都给了他们,还是不够弟弟的花销。如果能成为玉芙宫的宫女,别的不说,单是月例就能翻好几个翻,到时候弟弟就不会再耽误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