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刘福海在这里,定要大喝一句:“大胆!”可是皇上听了她的话,只是眉头微皱,并没有动怒。
穆兰熙说完这一席话,身上已经微微汗湿了。她知道这番话很是冒险,很有可能惹得皇上盛怒。但是以她这段时间对皇上的观察,她觉得皇上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知人善任的君王。
所以,她在赌。
果然,不消一刻功夫,皇上微蹙的眉就舒展开了,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朕想岔了。”
转头朗声喊道:“刘福海!”
站在门外的刘总管险些丢了魂,翡翠和琳琅也吓得面色惨白,穆兰熙那番话着实让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就怕皇上一个不悦,将人拉下去砍了。
听见皇上叫他,刘福海赶紧迈着小碎步进来了:“奴才在。”
“赏!”
只一个字,穆兰熙嘴角微翘,她赌赢了。
出了正殿,刘福海对跟在身后的穆兰熙说道:“你这个小妮子,胆子也忒大了点。”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低头道:“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刘福海叹了口气,说道:“皇上都赏你了,你哪能有错?”
他在御前行走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穆兰熙是个有野心的人。
想走上高位的人不计其数,不知穆兰熙是那胜利者的垫脚石,还是真有那大造化的人。若是她真的有那本事,他倒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关系错综复杂的皇宫。不出半日,皇上在太和殿赏了一个宫女的事情就传遍阖宫。
听闻此事,各宫各院反应各异。
最先按捺不住的竟是康贵嫔。
恰逢这日休沐,承乾宫的宫女过来传话,说是康贵嫔要见穆兰熙。
康贵嫔虽是出自燕京康家,但是康家到底是商贾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自是比不上燕京真正的大家闺秀。
所以即便再华丽的衣服首饰,也掩盖不住她的无知浅薄。
其他宫得到消息,或是观望,或是无视,或是暗中打探,只有她眼巴巴地找上门来。
宫里许久没有大选了,在宫里排的上名的嫔妃也只有那么几个。如今一介宫女无端得了赏赐,在她看来那就是想爬上龙床的贱婢。她倒要看看,借着她承乾宫得了赏识的宫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穆兰熙虽然不知道康贵嫔找自己何事,但是大致猜出来和御前得赏有关。
没想到各宫的消息网这样灵敏。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承乾宫,以往都是站在门外,连观望都不曾。
承乾宫里,康贵嫔坐在上位。穆兰熙不敢打量,低垂着眼睛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康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康贵嫔看着来人,点绛朱唇,黛眉星眸,姿色属于中上。
步履稳健,举止得体,看来是个稳妥之人。
宫里最不缺美人了,这等姿色倒是不足以魅惑君主。
她故意不叫起,任由穆兰熙半蹲着。想着以此寻她个错处惩戒一番,没想到她竟稳稳地蹲在那里,岿然不动。
时间久了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起来吧。”康贵嫔面色一滞,不情不愿地说道。
“谢娘娘。”穆兰熙不卑不亢。
“今日叫你前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听说你在御前侍候,有几句话想说给你听。”康贵嫔闲闲地说道。
穆兰熙恭谨道:“请娘娘教诲。”
康贵嫔抠弄着手上的丹蔻,并不抬眼看她:“皇上跟前,最是留不得心思不正的人。既然是殿前侍茶,那就好好当差便是,千万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穆兰熙心下有些好笑,怎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有靠着皇上承宠才能生存下去。
她所向往的爱情是,应该是像翡翠那样,有一个不离不弃,愿意终其一生与之相伴相守之人。
她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只得装作乖顺的样子:“是,奴婢记下了。皇上是天之骄子,奴婢不敢有僭越之心。”
康贵嫔得了想要的答案,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你明白就好。你这几日辛苦了,白芍,赏!”
贵人赏赐不可推,她乐得如此,高高兴兴地接下了。
穆兰熙走后,白芍不屑道:“娘娘,那个宫女得了几两赏银就高兴成这样,可见是个没见识的。这种人成不了气候,您就别再忧心了。”
“本来还以为是个绝世美人呢,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康贵嫔放了心:“就她这样的,即便有幸承宠,在这深宫中照样活不下去。你看前几年的那个丫头,最后不还是死得悄无声息吗?”
白芍听到康贵嫔提起那个宫女,也是满脸鄙夷,附和道:“既然身为奴婢,就好好伺候主子就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可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吗?”
康贵嫔知道白芍这是表忠心呢,斜睨了她一眼:“就你懂事。桌子上那盘点心,赏你了。”
白芍喜不自胜,赶紧跪下谢恩。
穆兰熙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有想到一个宫女御前得赏的事情,竟然可以在宫中引起注意。
正德殿里。
皇上正在批折子,刘福海随侍左右。
“这两天宫里可有什么事?”皇上一写下朱批,一边问道。
刘福海身为大内总管,宫里发生的大小事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想了想,然后上前回道:“最近宫里没有什么要紧事。倒是昨日,康贵嫔将兰熙姑娘叫了去。”
皇上手下的笔一停:“康贵嫔?所为何事?”
刘福海赔笑道:“不就是因为您前几日打赏的事情吗?许是康贵嫔不放心,敲打敲打兰熙姑娘吧。”
皇上最忌讳后宫刺探君王的消息,当下便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她倒是勤快。宫里何时这么多眼线了?朕打个喷嚏还得知会她们一声不成?”
见皇上动了怒,刘福海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息怒。她们也是关心陛下……”
“哼,你好好管管你手下的这些人,省得他们收了一点好处就将朕给卖了。”皇上心知这些“眼线”杜绝不了,也只能发发牢骚罢了。
“是,奴才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