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在宫里巡查时,偶尔会看到穆兰熙神色匆匆地去往各宫。他有时也会到尚服局偷偷地看她,或笑,或怒,或喜,或嗔,那一张张灵动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穆兰熙对此浑然不知,依旧兢兢业业地做着差事。
这日,她去承乾宫送完衣服,正与承乾宫的宫女闲谈,却见远处有仪仗过来,她随着众人跪下,立时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竟然是皇帝钟离文庆的御驾!穆兰熙神色更加恭谨,目不斜视地看着地上的青石板砖。
早有太监去给康贵嫔通传,让其准备接驾了。皇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因为穆兰熙与其他宫女的衣服不同,所以他一眼便看见了她。
皇上手一抬,大内总管刘福海随即喊道:“停!”他看着穆兰熙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穆兰熙没想到皇上注意到了自己,当下有些慌乱。但是她很快控制住了心神,不卑不亢地回道:“回陛下,奴婢在尚服局当差,今日是过来给康贵嫔送衣服的。”
皇上点了点头:“唔……尚服局,抬起头来。”
穆兰熙不敢不从,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皇上。
只见眼前这位男子年约四十,剑眉入鬓,眸眼生威。一袭明黄色常服,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霸气。
突然想起宫人不得随意窥探龙颜,她赶紧将视线看向地面,随即惊起了一身冷汗。
好在皇上并没有怪罪,只是打量了她一番,似是在回想什么。
刘福海看见康贵嫔已经出来接驾了,而皇上却盯着一个宫女一直看,便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哦,让她去御前伺候吧。”
穆兰熙一时反应不过来,刘福海催促道:“还不赶紧谢恩?”
“谢皇上。”
直到御前的诏令送到了尚服局,穆兰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宝珠高兴极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收拾行李。樊姑姑也待她非比寻常地亲近,不断地嘱咐她一些御前需要注意的事。
自己本来还想着该如何往上升一步,没想到老天开眼,直接将机会送到了眼前。
虽然去了御前只是普通的宫女,但是在御前行走的人,就连女史,女官们都要高看一眼。又或者有幸得了皇上青眼,一跃成为皇宫嫔妃也不无可能。
和宝珠她们道别后,她便去了太和殿报道。
太和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只见太和殿前面有宽阔的月台,月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十八座。
台基周围绕了龙凤玉柱,更衬得整个宫殿气势恢宏,蓬勃大气。
穆兰熙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跟着刘福海来到太和殿的一间偏殿,上书“茶房”。
而她的职务就是茶房勤侍。这可是直接可以和皇上接触的差事,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不小心惹得龙颜大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茶房有四名宫女,两两轮值。因为有一个叫翡翠的宫女到了年纪,过不多久就要被放出宫去,此时穆兰熙进来,正好顶了她的缺。
刘福海将人领了进去,对翡翠嘱咐道:“这是新来的,你带她两日,若是可以,就留用了。”
翡翠应道:“是。”
和翡翠一起搭班的宫女名叫齐琳琅,是个话不多,却很爱笑的女孩子。
因为是在御前,所以这些宫女容貌都很出众。琳琅清丽,翡翠柔美,兰熙素雅……总之是各有千秋。
此时皇上已经处理完政事,正在陪太后娘娘用膳,今天不会再过来太和殿了,所以翡翠和琳琅将茶房收拾了一下就回住处去了。
翡翠和琳琅同住一个房间,兰熙来了,便先和她二人暂时挤一挤。
“你暂且将就一下,等我出了宫,到时便宽快了。”翡翠待她很是和气。
穆兰熙忙道:“姐姐说哪里话,我来了,倒让姐姐们住的不便了。”
翡翠对着琳琅笑了起来:“你看看,这丫头多会说话。”
琳琅抿嘴一笑,穆兰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日你先随我去茶水间,我教你如何奉茶。”翡翠说完,就从旁边的箱笼中拿出一方帕子,仔细绣了起来。
穆兰熙凑上去一看,帕子上绣的是鸳鸯戏水,便心知翡翠是出宫嫁人去了。
“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这么有福气,能将蕙质兰心的翡翠姐姐娶回家去。”穆兰熙打趣道。
翡翠脸色红了红,嗔道:“就你话多。”新嫁娘总是愿意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别人,翡翠笑道:“我与他年少时便相识,两家长辈一直都有来往,所以随口就将我们的亲事定了下来。”
“后来我被选进了宫,一待就是十年。本来以为他早已娶妻生子,没想到前几日他托人来信,说是还在等着我呢。”
“有一个人无怨无悔地等了你十年,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当下我就给他回信,说是一出宫就和他成亲。”
“那傻子现在正在家里筹备婚事呢……”
说起情郎,翡翠满脸的幸福,那笑容让穆兰熙都有些看痴了,有那样一个人,真好。
第二日正好轮到翡翠和琳琅当值,穆兰熙见她二人将手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许多遍,翡翠边擦手边解释道:“为皇上奉茶,最忌讳手上有异香。所以那些,皂豆,手油之类的,万不可再用了。”
女子天生爱美,宫女们也不例外。时下嫔妃们都喜欢用香料水洗手,洗完之后再涂上特制的花露手油。宫女们便一一效仿,没有香料水就用花瓣水代替,蜜粉中掺入少量猪油来代替手油。
所以她们的手都细嫩柔滑,还带有香味。
茶房的宫女们则不可使用这些带有香味的东西,沏茶前要反复净手,确保没有异味。
进入茶房之前,还要仔细整理鬓发,衣服等,防止身上沾染了异物,不小心落入茶水中。
穆兰熙学着她俩的样子,仔细将自己整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