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墨躺在床上的第七天了,每天靠汤药维持不见起色,众人心急如焚。
小竹跪在床边纹丝不动的盯着周墨看,她看着公子脸色苍白除了能听到呼吸声之外,在无任何变化,她一遍遍的喊小姐,就是没有回应。
蔺嬷嬷端着南弦月炖的汤,推门走了进来说:
“小姐,说什么了吗?”
“小姐,她在睡梦中流泪了枕头湿了好一块。”
“来,我们给小姐换一个新枕头。”
“婆婆,之前小姐累了睡上几日就醒来了,可这次为什么还醒不来呢?”
小竹看着蔺婆婆,希望从她口中能得到小姐醒来的确切时间。
“小姐她啊快醒来了,睡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是不是啊小姐?”蔺婆婆用哄小孩的口吻对床上的周墨说,可依然没有回应。
换了只枕头,蔺嬷嬷给周墨喂汤,汤从嘴角顺流而下,蔺嬷嬷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对小竹说:
“你看着小姐,我出去让南弦月换一碗银耳粥来,小姐她最喜欢喝了。”
“嗯!”小竹哭着给周墨擦嘴角的汤。蔺婆婆端着饭神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左青阳从后院走了进来,他看到蔺婆婆的神色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日在医馆,他站在外屋都能感受到大夫的惊恐。尽管蔺婆婆给周墨身上穿了四层薄纱但伤处依然清晰可见,脸上的面纱也遮不住浮肿。
大夫反复考量,如果冒然用药让筋脉强行复原,那么肌肤表面会留下疤痕,她毕竟是女儿身。
于是斟酌再三写了药方,多半是经络活血、化瘀补气的汤药,另外给蔺婆婆教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帮助清淤,只能靠她自己逐步恢复,最后再三叮嘱:一定要心情愉悦不能郁郁寡欢否则心结化解不了后顾不堪设想。
可左青阳深知,周墨遭受这么大的委屈如何静养?
听小竹说,这七天她在梦中还念念不忘那天的场景,嘴里念叨的全是护着她们所有人的话,身上的虚汗湿了好几床被褥,在梦里喊着让二狗子打听程璧的行程,蔺婆婆应下来,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狗子和小五子倒是不辱使命早出晚归到处跑,每日定省般的站在外屋自言自语。
起初,左青阳嫌他们打扰周墨休息,可二狗子说这是周墨牵挂的事掌柜的一定急着听,所以他也就不在阻拦。
因此他们二人更加认真了,字正腔圆的说着有关程璧的每一件事情。例如:程璧去了妓院点了红缨,又去了集市踢翻了刘老头装满萝卜的竹筐,砸了竖在集市的木桩,还去了“渡禅寺”烧香拜佛、、、、、、
左青阳看此情此景觉得有些烦闷,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两。
不多时,四喜和富贵两个人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站在门外给周墨说了一堆保平安的话,然后就朝大堂走去了说要把铺子收拾干净等公子醒来。
蔺婆婆走到左青阳跟前福了福说:“公子安好!”
“她今日的气色如何?”
“这几日不知怎么了?”蔺嬷嬷摇了摇头。
“病情加重了?”
“平日里我给公子上药,他能感觉到疼可这几天即便我的手碰到伤处他没有任何反应,今天药也喝不进去一动不动的躺着。唉!什时候是个头啊!”
蔺婆婆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她不知道公子能否跟之前一样,一觉醒来恢复如常?
左青阳想了想便说:“这两天我再问问别处有没有医术高的大夫,到时我带她去别处看看?”
“也好,有劳公子了。”
“婆婆你在床前多跟周墨说说话,这么多人等她,她不会撒手不管的。”
“嗯!”
“婆婆,我先去大堂了。”说完左青阳转身去了出去。
自从周墨晕倒在地就不省人事了,她飘飘然的四处游荡,飘着飘着飘到了自己家。
她看到爸妈在倚靠在沙发上睡觉,手里还捏着手机,她笑着对爸妈说:
“平日里你们就知道看手机,不知道出去打打羽毛球啊?本来眼睛就看不清了,现在还不小心护着?”边说边把手机从二老手中拿开。
爸爸突然醒了,惊讶的看着周墨说:
“沫沫你回来了?”
听到爸爸的叫嚷声,妈妈也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喊了起来:
“小沫,真的是!”
两位老人激动的搂着她,周沫手足无措,她自己都很纳闷这次回来,为什么爸妈能看到她了?
这是在做梦吗?做梦也好只要能相见,她这才伸手抱住爸妈。
爸爸拉着她坐下说:“这么久你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妈妈乌海的头发多了几丝白发,眼泪止不住的流泪说:
“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能乱跑了,我去给你做鸡蛋摊饼夹土豆丝。”
周沫愣住了,本想拦着妈妈可看她高兴的神情也就作罢了。
爸爸拿了很多新玩意给她看,说这是他新买的神器可以钓到很多大鱼。
爸爸说的起劲,可周沫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上次回来她就是一个开心的看客,这次回来了反而思绪万千就好像身上背着巨大的包袱哪哪都不对劲。
“你可不能再走了!”爸爸话里含着几分警告的味道。
“走?”
她能去哪?顿时她耳边回荡着蔺婆婆的念叨声,南弦月接二连三的道歉声,小竹的哭声,四喜、富贵的哭喊声,伴随着这些声音周沫深切感受到全身上下的疼痛感。
心想:再也不要回去了,那里太痛苦了。不能哭,不能不开心,不能抱怨,不能吵着要回来,她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讲。现在回来了再也不用瞻前顾后了,她躺在沙发上舒展着四肢,美美的。
看着家里的盆栽,家里的果盘,电视……尽管这里的一切那样熟悉但她却眉头紧锁。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疼?她抽丝剥茧的想起,几天前她被程家那混球给打了。
四喜、富贵两个人受伤了,血染红了半边天,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伤好了没有?
蔺婆婆,小竹,雪儿,南弦月,一定吓得不轻,她要是不回去留一具尸体给她们,她们会怎么样?
还有一个左青阳,她还没找他算账!
对了,还有抱她起来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给人家说一声谢谢!
爸爸看着周沫严肃的表情问:“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有牵挂的人了?”
“什么?”
爸爸拿起抹布擦鱼竿,一边擦一边慢吞吞的说:“人啊!总是有感情的,再陌生的人在一起待久了都会舍不得。”
“爸爸,这是为什么?谁离了谁活不了吗?”
“不是活不了,只是贪恋那份在一起的温暖,贪恋那份在一起时的勇者无惧,突然分开了,心里便有了牵挂!”
周沫埋头苦思冥想……
说到底,她还是离不开嬷嬷她们,她舍不得!
抬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难以割舍,妈妈还在厨房忙活着做饭,爸爸脸上久违的笑容让人不忍抹去。
虽然她很想对爸爸说一声:“不走了”但这三个字压在心底就是说不出口。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看见大姐、二姐、弟弟们回来了。
原来,这一家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不在的日子,她仿佛没有留下的借口了。
周沫,起身坐在沙发上,最后心一沉,郑重其事的对爸爸说:
“爸爸,我在那边过得很好你放心,你们每个人我很是惦念。看姐姐弟弟们把你和妈妈照顾的这么好,我很是感激,可是我得走了。”
“在那边有了落脚的地方?”
“嗯!”
“那边有没有人照顾你?”
“有!他们对我很好。”
“要不住上几天再走?”
“我不在,那边的人会发疯。对了爸爸我在那边开了一家麻辣烫店。”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在哪生活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你健康顺心,你去忙吧!”
“爸爸再见,替我跟妈妈说一声再见。”
“好!”
周沫跟爸爸道别的样子就像平日上班一样随意,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不敢耽搁,她跑出大门外面到处都是翻滚的云海,她着急找回去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回去,她冲白茫茫的云霄大喊:
“嬷嬷,嬷嬷你在哪?四喜,我回不去了,快来接我啊!”
没有人回应,她蹲在地上拼命的哭了起来,没有人要她了吗?还是她这次真的死了?不能,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起身跑了起来,边跑边喊:
“富贵,你不是说要给我好吃的吗?你都吃了吗?富贵、小竹?南弦月、、、、、、”
喊着,喊着,突然,有人拉着她的胳膊推她,一边推一边喊:
“小姐,小姐,我们在这里你快醒醒,小姐,小姐。”
周墨突然睁开了双眼,盯着白色的幔帐看了又看,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她的“原点小馆”。
“小姐,你终于醒了。”小竹的脸庞出现在了周墨的视线中,她笑了。
“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拼命的喊我们的名字是怎么了?”蔺婆婆蹲在床前惊讶的问,她的手理了理周墨头上的碎发。
“幸亏你们叫醒了我,不然我就真的过去了。”周墨刚裂开嘴笑,全身的疼痛感席卷而来。
“小姐,你又瞎说。”小竹笑出了眼泪,她的小姐在跟她开玩笑说明她真的回来了,谢谢菩萨护佑她的小姐。
“小竹,扶我起来。”
“好的小姐。”
小竹和蔺婆婆两个人拦腰搀扶着周墨,刚一使劲周墨就已经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蔺婆婆见状赶紧放下说:
“小姐,疼就别起来了,你躺着,你饿不饿?南弦月给你熬了银耳莲子羹。”
“我好饿,想吃面。”
“好,我这就让南弦月做给你吃。”蔺嬷嬷刚走,小竹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喊:“小、、、、、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这一声吆喝没停多久,只见一行人跑了过来,最先听到的是左青阳的声音:
“二狗子,小五子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别进去,周墨他刚醒不能太吵。”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他才安心,就只看一眼。”
二狗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揪着领子伶在了外面,生气的说:
“左青阳你要干嘛?别仗着你会武功就欺负我。”
“二狗子,你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外面,公子在里面能听见你的声音。”四喜笑着说。
南弦月和雪儿跑了进去看到周墨挣开了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两个人喜极而泣。
周墨酝酿了半天憋足了劲喊了一声:
“四喜,富贵,二狗子,小五子,你们四个人的伤好了没有?”声音说的太大,他咳了起来气提不上来。
南弦月连忙拍了拍周墨的胸膛,反倒弄疼了周墨,咳得更厉害了。
“南弦月你慢点,你弄疼公子了。”雪儿不满的说,倒了一杯水侍奉周墨喝了下去。
“公子,我好了能跑能跳。”富贵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公子,我也好了,公子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四喜说。
“公子我是小五子,我没受伤。”
“我是二狗子,我什么都好就是左青阳太讨人嫌了。”
几个人说完,周墨这才确信一大家子人都好好的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床边的人冲着他微笑,屋外的人记挂着他,对于这次的久别重逢,他想起老头说的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