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压低了冰冷的天空,寂静无声。
冷月阁的下人们做好了饭菜端进里屋叫主子吃饭,蔺嬷嬷一进去就看到床上的小姐用警惕眼神盯着她,她笑着说:
“小姐吃饭了,等吃了晚饭好好睡一觉,估计明天就能下地了。”
床上的子桑叶坐起来仰头问蔺嬷嬷:
“你们吃过了吗?”
站在床边的雪儿歪着头不解的问:
“小姐说笑了,主子没用饭我们做下人的怎能先吃?”
“为什么不能先吃?那边不是有圆桌吗?你们把饭端进来我们一起吃。”
子桑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头转的突兀了些晕乎乎的,要不是雪儿扶着她眼看就栽下去了,想不到昔日健壮如牛的她也有今天?只能抱歉的说: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小竹把枕头立了起来让子桑叶靠着,她胆怯的说:
“小姐你快吃饭别再折煞奴婢了,我们做丫鬟的不能跟主子平起平坐那是要犯死罪的。”
蔺嬷嬷看子桑叶的眼中满是委屈安慰着说:
“小姐你都昏迷一个月了,每天就靠姜汤、小米粥维持着。现在你要多吃点赶快好起来,我们这些人还指着小姐主持大局呢!”
说完就把皮蛋瘦肉粥和拌好的小菜呈到子桑叶的面前,拿起勺子就要喂。
“我自己吃吧。”
子桑叶伸手接过碗,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喂,袖子太长很是碍事她挽了起来,吃一会胳膊就会酸放下来等会再吃。
为了吃几口饭她挣扎了好几次,可实在太饿了端起碗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用筷子刨。
小竹又端来了两碗面条进来都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惊呆了蔺嬷嬷不得不在心里鄙夷:将军府的嫡长女吃相实在太难看了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即使在饿也该矜持一点!
可是眼前的小姐盘着腿,撸起袖子端着碗,筷子扒拉碗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这也太……
“终于吃饱了,谢谢!你们也都去吃吧!”
子桑叶用手抹了抹嘴,伸了伸腿,甚是满足。
雪儿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才说:
“小姐,晚上是否给您备宵夜?”
“不用了,你们出去忙吧!”
“好的,奴婢告退。”三个人各怀心思的走了出去。
子桑叶随即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盯着窗外看了许久,缓缓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外面没有路灯只有灯笼发出微弱的亮光,不远处隐约能看到树枝在风中摇曳、映地上的黑影飘来飘去。
她探出头心想:这么大的院子怎么看不到人?刚刚出去的三个人去哪里了?
正琢磨着头顶飞过一只大鸟发出凄惨的叫声,她被吓的半死,立马关了窗户,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凳子上,惊魂未定。
刹那间脑子里浮现出零散的画面,可都是碎片根本拼不出来完整的记忆!
是失忆了吗?不是!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坏了?真的被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们抛弃了吗?
爸爸妈妈呢?这里的人说她的家人都死了!那她算什么?
这时,她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人要把她抓走,惊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她蜷缩在里面忘情的哭着,难道她是怪人吗?
泪水源源不断的夺眶而出,她想停下来可怎么都止不住!左边的心脏抽搐的疼,有种要撕裂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了,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步履蹒跚的走着。
走着走着,进了一间屋子,不用推门就已经进去了。
里面的人都在哭,他们背对着她,一个顶着一头白发的叔叔低着头,好像哭的太厉害全身都在颤抖。
往前几步,她看到叔叔身旁的桌在上挂着自己的黑白照片。她记得当时爷爷奶奶走了,家里的供桌上就有这样的相片!
难道她死了?她僵在了原地,恰好这位叔叔侧身用手去擦相片时,她看清了他的脸喊出了声:
“爸爸……爸爸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喊爸爸但是爸爸没有任何反应,伸出双手想抱爸爸可怎么也抱不住,感受不到爸爸的温度,爸爸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回头看沙发上围着的一圈人,那是妈妈、大姐、二姐、弟弟、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她没有失忆,自己也不是坏人,她是爸爸妈妈的三女儿周沫,不过她好像真的死了。
记得那天是周日,他们一家人出去吃早饭,吃了早饭之后准备去逛花博园。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他们去吃拉面了,唯独她大清早的不想吃拉面,跑了两条大街去吃豆浆油条了。
早点铺子没几个人,店家刚开始开门做生意。
她点了一份豆浆两根油条,看到邻桌的一个男孩子在吃豆腐脑,她也点了一份,就这样很平常的吃完了。
她和小男孩不约而同的一起往出走,走了两步男孩仰着头对她说:
“姐姐,我闻着这里有一股怪味道?”
“什么味道?”
“味道就像是我妈刚打开煤气罐的那种刺鼻的味道。”
“好像是有点像。”“臭小子赶紧跑。”
周沫拉着男孩才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嘭”的爆炸声。
她条件反射般的把男孩拉进自己的怀中,重重倒地,只感觉后背就像火在烧一样疼!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看照片,她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看来她就是一个倒霉鬼。如果跟大家一起吃拉面就不会死了,怪不得大家都这样难过。
她没死的时候,每每问周围的人说: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不论问谁,谁都说:不会难过,你不在家里就再也没有暴脾气的人了,我们家会更幸福。
可现实看来并非如此,家里的所有人哭的撕心裂肺。
大姐哭着安慰母亲说:
“妈你别哭了,小沫已经不在了,她看见你哭,怎会安生?”
母亲捶胸顿足的说:
“那天小沫说想吃鸡蛋摊饼夹土豆丝,我嫌太麻烦不愿意做你们才提议去吃拉面的。”
大姐给母亲擦着眼泪难过的说:
“妈不是这样的!”
“我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吃拉面可就是没做给她,如果我做了早饭,她就不会出现意外!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小沫!小沫你回来啊!让妈妈换你好不好?你回来啊沫儿。”
母亲歇斯底里的喊着,扑到了桌前抱着小沫的遗像哭了起来。
她挪动着千斤重的步伐走到母亲身边,一遍遍的尝试抱母亲可就是无济于事,蹲下给妈妈擦眼泪一遍遍的落空触碰不到母亲的脸颊,哭着对妈妈说:
“妈,不是你的错。我活着的时候你对我那样呵护这就够了,对于我的死了妈妈你不要有遗憾!”
尽管落空但她还是伸手想要给母亲安慰,一边抱一边喊:
“你们快把妈妈扶起来啊!”
这时,周沫的二姐走了过去跟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小沫,我总说你脾气不好,其实你没有一点不好。”
“我知道你最珍惜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嘴上跟我们争,可你总会买我们喜欢的东西。在你心里我们都是第一位的!可你在那里过的好吗?有没有饭吃?有没有人欺负你?”
周沫心如刀绞,再也绷不住了。
转身想把桌上的贡品统统扔掉,她不想死!她舍不得爱她和她爱的人,不能就这样死了,不能!
她跳上桌子拿起相框就要往里钻,只要钻进相片是不是就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