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临近黄昏,天空中成双成对的鸟群忙着回巢。
有一只落单的雏鸟盘旋在“原点小馆”的屋檐之上,以前这后院一天到晚总是堆着比小山头还高的柴火,它经常在上面拉屎,可最近那些柴火等它回巢的时候就不见了,转了几圈无功而返。
周墨,倚在门口双手抱胸笑盈盈的看着座无虚席的大堂,没想到他的“原点小馆”成了川渝乡亲们叙旧的地方,之前川渝老板带着他的亲朋好友来小馆专门吃了麻辣烫,说是够麻够辣。这味道在他们老家都吃不到。
没想到后面几天,操着浓浓川渝味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来小馆先是点菜叮嘱加麻加辣,然后巡视四周隔桌就问:
“你是哪点的人吆?”
“你认不认识张员外?”
“你说的是辣个?”
“就辣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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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认出彼此祖上的亲戚。
周墨看见坐在中间大圆桌前的两家人,中间一位泪眼婆娑的老婆婆跟她旁边的婆婆,两个人颤颤巍巍的拿着帕子给对方擦眼角的泪水。
听富贵说之前这两家的公子哥来吃过饭偶然一聊他们是表亲兄弟,因为逃难两家人先后来到京城安了家但彼此没有书信往来,这阵子听说状元街有家馆子做川菜很好吃,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就跑来吃饭,没想到竟碰到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周墨陷入沉思,缘分这东西真叫人捉摸不透。明明在同一个人地方生活可就是碰不着,偶然间碰到了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福气,怎能叫人不感伤?
在这里她能否碰到她的故人?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南弦月找你半天了。”小竹端着托盘站在周墨身边问。
“找我干什么?这几天全是点麻辣烫的人很少有人点她的蛋炒饭,她还有事找我?”周墨不耐烦的说。
“我不知道。”说完小竹转身就去给客人上菜了。
周墨无可奈何的抛下看戏的姿态去厨房找恼人的南弦月,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他们的叫嚷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他回头看到涌进来的人,人头攒动有二十多个。他们这群人个个大腹便便,身着绫罗绸缎,像是做生意的老板边走边笑。
这阵仗有点吓到了周墨,在这群老板当中他唯独看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他手持一把折扇,身穿一身白色长袍,腰间系青绿色腰带,腰带上镶着一颗朱红色宝石,腰上还挂着一个刻着祥云模样的玉佩,脚踩一双淡青色靴子。五官分明,直挺的鼻梁,上面嵌着一双透亮的眼睛,不浓不淡的眉毛却不舒展。
他漫不经心的随人群走了进来,他的形态让周墨不自觉的想到一个词:
遗世而独立!纵使人山人海,你便是那万里挑一!他本应该配上不近人情的孤傲才对可微微紧蹙的眉头,心不在焉的步伐,手中忽上忽下的折扇,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
他走到临近窗户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他朝不远处的周墨点了点头。
周墨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浸在尘世许久但刻意保留着那份执拗,不随波逐流,可在哪见过呢?
他惊讶的冲四喜招了招手,四喜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周墨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神神秘秘的问:
“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是不是那天倒在我们铺子门口的酒鬼?”
“当然就是了,别看他今天换了一身行头就是正经人,说不定是来买醉的。”
四喜不屑一顾的说。
“这么好看的人,你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他的怂样,我们不是没见过!骗骗别人还行骗我还差点!”
四喜洋洋得意的说完就去照顾别的客人了,他话里满满的嫌弃。
周墨忍不住倚在门口心想: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没有家室吗?三天两头出来买醉?醉了也没人过来找他,真是可怜。
“周老板,你这是鸿运当头,否极泰来了吗?今个怎么这么多客人?”
说话的正是左青阳,他今天里面身穿一身紫色长袍,外罩一身雪青色长衫,手上拿着一柄长剑,英气逼人,笑呵呵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周墨看到几日不见的左青阳突然站在他面前,真想训他几句:自从前几天把他带到屋檐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此刻再见到他本尊还是很高兴的但不忘损几句说:
“您老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铺子?”
“我这不是看你铺子客人多,怕你缺人手过来帮忙吗?”
左青阳就像是进了自家门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还指手画脚的吩咐富贵给这位客官添茶,给那位客官上瓜子。
原本就乱糟糟的场子谁还有空理他?他只不过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罢了,周墨就站在原地看他装老大到什么时候?
这时,左青阳走到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身边一动不动,眼神在他身上游离,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好像生怕他飞走一样,那柄长剑紧握手中。
这位公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似乎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失礼不说让他很不舒服,他不耐烦的回头看,显然对于左青阳的出现他略微一惊,然后面无表情的四目相对。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不说话也不动手,谁都不会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谁都不服谁的对视!
当年,左青阳八岁跟着母亲一起去军营看望父亲,父亲结束了早上的操练。他一路小跑跑到了父亲怀中,父亲把他高高举起,扔在半空中接住他,然后继续扔,他从小就喜欢和父亲这样玩。但是这次他在空中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脸上充满了敌意。
父亲一手抱着他一手拥着母亲走到他面前放下怀中的他说:
“青阳,这就是十三皇子百里玉,快给十三皇子请安!”
左青阳站在十三皇子面前,仔细打量个头是比他稍微高了一点,但是身板比他结实。难怪,每每他不想习武射箭时,父亲总说军营中有一个十三皇子和他一般大,骑马射箭样样出色。
今天一见气度非凡,但他不喜欢这人面无表情的冷漠。他虽然武不及他但写的一手好字,教书先生哪个不夸他?他才不服呢?
母亲看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先一步给这人行礼说:
“臣妇给十三皇子请安!”
只见,十三皇子伸手扶起母亲说:
“师娘见外了,左帅是教我排兵布阵的恩师,您便是我的师娘,以后不必拘礼。”
父亲笑着说:
“来到这里就不要拘束,小十三你比我家左青阳大两个月算是他的师兄,以后还要帮我多督促他习武才是。”
“父亲,我就是不喜欢舞刀弄枪,试问哪里不妥?”左青阳气呼呼的说,父亲显然拿他没办法。
一旁的十三皇子倒也识趣说:
“师父,师娘你们先聊,我去校场了。”
“走走走,我看看你摔跤练的怎么样了?上次子桑翎羽还说你练的有模有样了,我看到底是不是?我可不能被他诓了。”
说完父亲就拉着他走了,放下左青阳和母亲不管了。其实,他们二人早就习惯父亲把校场当家了。
在回军帐的路上,母亲跟左青阳讲了很多有关十三皇子的故事。他才知道十三皇子的母亲是当今皇后,皇后刚刚登上后位不久就把十三皇子交给了他的父亲。
他从小就在父亲母亲身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了坏事都不用怕。但是十三皇子就不一样,所以十三皇子看到他和父亲两个人玩耍时,眼神里面不是敌意而是羡慕和无奈。
当时他就跟母亲说以后再也不来军营了,在军营里面,他把父亲借给十三皇子,让父亲当十三皇子的父亲,等父亲回家了就当他的父亲。
母亲当时笑他傻,但他就是这么决定的!后来果然他在也没去过军营,就再也没见过十三皇子。
一晃八年过去了,那时的十三皇子百里玉,已经成了当今太子。而他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逝者如斯,往事不可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