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穿越倒计时5时32分14秒。
陆晓城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却只是打开一个桌面,将身体伏在甲板的横栏上,直到一个迷路的海浪打在拖船的侧舷,让整个船身摇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了。握紧手机,防止它从手中滑落掉到面前深蓝无垠的海面。
陆晓城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自家的阳台上,虽然头顶也有舒适的阳光,暖软的微风从耳边吹过,但身后不是散发着棉花香气的床单,面前也不是林立的楼房和绵绵的车流。
面前只有看不到头的大海。陆晓城刚从丰富多彩的幻想中醒来,花了两秒钟搞清楚了自己是谁,从哪来,要到哪里去。
陆晓城,苏州xx大学大四学生,还没有毕业,正在赶着死线写毕业论文,工作还没着落。
现在他的生活很简单。
毕设教授追着他要论文初稿,每天发微信和自己苦口婆心地讲天书一样的知识,发个纯英的论文,然后说,来!你看了这个肯定就知道怎么做了,什么卷积神经网络,自编码模型巴拉巴拉一大堆。陆晓城能够感觉到和自己没有血缘却亲如后爹的教授说得对,但问题在于他连那篇纯英论文都看不懂。直到他不远万里跑到联通信号追不到的地方,他才得以清净一会。
除了学校的追击,还有没法避免的就是父母和亲戚热情的问候:
“你找到工作了吗?准备在北上广哪里工作啊?”
“小陆要不要出国留学?隔壁的王小明听说去了一个芝加哥的联谊学校,可气派了。”
“要考博士,不然工作不好找!”
……
如此这般。他仔细想想,好像还没有人问过自己要不要找女朋友,或者有没有想要找某个类型的姑娘,难道自己看起来是六根清净的面相?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脸,好像还行啊,虽然下巴不尖不是那么标准的小白脸形象,但瘦削的脸配上称得上惨白的肤色,看着还算顺眼,特别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对漂亮的女生充满了热情。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面目不善的亲戚用嘲讽的语气和他说,要不要给你相个亲,他自己也不好开口要求。
然后他从自己的生活中逃了出来,找了一个理由,打了几通电话,买一张机票跑到这个距离自己家乡比宇宙还遥远的地方。
虽然没想到签证办起来堪比毕设一般繁琐,但总算想办法解决了,和同龄的年轻人一样,陆晓城在做缺乏意义的事情上会更上心。
整理完这些无聊的思绪,陆晓城不顾自己身上还算整洁的白色衬衫,慵懒地躺倒在清凉的甲板上,奋力的电机在船尾拼命的旋转,将微微的颤动传到他后背,酥酥麻麻,还有海风、暖阳,这一切的放松感让他心跳加速,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刚好的弧度。
昨天晚上,陆晓城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四个人,在英国丁格尔的城市机场降落。他本以为旅游会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就像电影里或动画里那样,充满愉悦和放纵,但实际体验似乎是件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是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需要找个旅店、需要考虑接下来该吃啥,到处跑居然不是按shift键就能解决的事情,还要消耗体力。
好累,死宅甚至无法好好感受精彩炫目的生活。
仔细想想,他还透支了父母给的读研经费,欠了大学舍友几个屁股的债才勉强跑来欧洲,一瞬间大脑都要放空。
算了,管他呢!先玩了再说。
因为时差全体失眠,他们只好在深夜的城市找点事情做。这个叫丁格尔的城市的夜晚虽然没有国内城市那么灯火通明,有点冷清,但好像全世界的网吧都没有时间的概念,于是他们最终选择了一个旅馆附近的网吧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太阳升起的时候又开始了下一个行程。
他们找到一处码头,向一个会说中文的黑发华裔租一艘拖船,现在是繁忙的季节,不冷不热是个是个工作和睡懒觉的好季节,所以要租一个功能性的船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太少了。”有点啤酒肚的船长用普通话夹杂粤语这么和他们说,明明眼睛紧紧盯着陆晓城手上的欧元闪闪发光,还是装模作样的插着腰,假装做出为难的表情。
“你看这样行不行……”一旁的小四用手指推了推厚重的眼镜,透过度数极高的镜片,那个混合着幽深、霸道、冷漠的目光从中透出。虽然小四看起来瘦骨嶙峋弱不禁风,但当他从自己那个快要压垮自己的背包中掏出厚厚一摞钞票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变得伟岸了起来。
然后“海盗船长”开心的拿着一叠不少的欧元和一摞更厚重的红色大钞,谄媚地为他们送行,陆晓城四人则开着那有点旧的漆白拖船驶向北大西洋的内部。
现在陆晓城就躺在一艘白色的拖船甲板上,再下面是深色的海面。
他转头看向驾驶舱,里面有隐约的三个人影,小四在驾驶台前疯狂的操作,发誓要开回刚刚下血本。二哈因为害怕从到胸口高度的栏杆掉到大海里被鲨鱼吃掉,所以躲在驾驶舱里不敢出来。还有一个长发的身影,则静静地在窗边看书,好像她不是在已经迷路的船上,而是在高中那个窗边的座位,一如既往地对着阳光啃书。
“小四,不要再往前开了,我们要迷路了。”陆晓城尽量大声一点,担心太空旷声音传不远。
“嗯。”蚊子一样的声音传回来,驾驶舱的窗边伸出表示“收到”的中指。
虽然不能说是迷路,最多只能算是迷海或者迷水。在十分钟之前他的手机就没有任何信号了,周围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物件,陆地或者灯塔、货船,只有海,和海的边界,连太阳都正好在头顶不远,没有方向。
在航行距离上来说可能值回票价了。
发动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陆晓城又开始发呆了。
他看见天空中有两头巨龙,一头肥胖圆润,像个长了小翅膀的乌龟,奋力的逃窜,后面的一头则身躯细长,暗色的翅膀遮天蔽日,正准备咬住前面那头肥龙的尾巴。
这大概是一场旷世的大战,肥龙柯西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但实际上他一个尾巴就比世界上最大的剃刀鲸大上几倍,它会吐出深蓝色的火焰,像是要燃烧整片天空,伊斯卡尔则是传统的西方奇幻龙,有着长达数里的膜翼,有着修长嶙峋的脖颈,他会用狰狞的利爪抓开岩石甚至山峰。
至少在想象中是这样的。
但这个世界既没有魔法也没有巨龙。陆晓城只是盯着两片形状不一的白云出了神,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虚幻又绚丽的世界。
本来这场“大战”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但却被人狠狠地打断了。
“陆晓城!我们有麻烦了!”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个声音来自团队里的“二哈”,陆晓城一时也说不上他的全名,所有人都叫他二哈,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愣头愣脑还是因为他浓密的眉毛实在像一头哈士奇。
“嗯,伊斯卡尔就要追上柯西了,但柯西可能要蜕变,它的翅膀变得越来越大了。”陆晓城指着天上那两朵缓缓移动的白云,认真地说。
“哈?什么东西?”二哈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
陆晓城没有回答,继续呆呆的望着天空。
“不是,陆晓城,你看那边!”二哈又继续大呼小叫,看来是真的有什么麻烦。
陆晓城转转眼珠,平躺在地板上的他什么都没看见,不过确实有特别的气息传来,是真的气息,他抽了抽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在咸湿的海风和船身的锈味之外,还有一种味道,非常熟悉。
雨的味道。
雨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陆晓城也不清楚,他曾以为是泥土的腥味,又或者是被洗涤的绿叶或者被冲刷的钢筋水泥发出的气息。事实证明那真的仅仅是雨的气味,它现在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大海中央。
陆晓城从甲板上嗖地坐起身来,望向有闪光的方向,西边?北边?反正大海的某一端,有一片铅色的云朝他们压过来,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一束紫色的闪光从头顶略过,几秒之后轰鸣声缓缓从海面爬到船上。
“二哈,看来我们这次凶多吉少了。”陆晓城改成了严肃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们赶紧加速靠岸吧!”对方声音都有点颤抖,还不忘死死抓住栏杆和驾驶舱的铁门。
“靠岸?岸在哪边?我们是跑不过那片暴雨的,快认清现实吧。”
说着陆晓城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向着雷电的方向,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此情此景,就差叼上一根上好的香烟,在肆意的海风中吐出幽幽的青烟,或许这时候从他口里说出的话,无论多么荒谬也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二哈,快跳船吧,这样兴许还能游到希望的彼岸!”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再不快点的话我们就会全部死在这里,你看到那束闪电了吗?它会劈到这篇海面上唯一游荡的金属块上,也就是这艘拖船,记得告诉我的女朋友,我爱她。”
“可……可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二哈颤抖着提出思路清晰的质疑。
“是吗?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这个残酷的世界爆炸吧!”
陆晓城张开双臂朝海面咆哮,一副要从容就义的样子。
“不!”犬类的哀嚎声随之在下一刻响彻北大西洋的某片海域。
在拖船的驾驶舱中,长发女生的心动摇了。
苏静带着无声的愤怒合上书籍,她被这场无聊的闹剧给激怒了,目光扫过外头两个脑子进水的家伙,一个已经害怕得开始啜泣了,而另一个家伙则靠在栏杆上不断的颤抖,以克制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够了。”苏静一甩自己披散的秀发,站起,将书籍狠狠砸在金属桌台上,冷冷的说。
一只看似柔弱但有力的白皙手臂伸出去,将快要哭出来的二哈拎进驾驶舱,然后狠狠将门带上。
陆晓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锁在了外面,差点就要接受暴雨的洗礼,直到几滴雨水落到甲板的一瞬间他才被放了进来,接下来暴雨就吞噬了整艘船。
“要死要死!”
陆晓城惊魂未定的反锁舷门,将自己关进狭小又安全的地方。
“只是普通的雨而已,没有什么危险,不要听他胡说。”这句话是苏静对二哈说的,语气还是和往常差不多的冰冷,但陆晓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对不会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你,”肃杀的感觉瞬间充斥着这个脆弱的空间,这是对陆晓城说的,“你就躺在后面冰冷的角落里吧,不用坐着了。”
那个狠心的女人如是说道。
陆晓城哆嗦着嗯嗯了两声,直接放弃挣扎,抱着自己双腿坐在驾驶舱尾部冰冷的铁皮地板上,坐下的时候摸到了自己的背包。
那是个干瘪的双肩背包,并没有装太多东西,只有一样东西是说得上重要的。他伸手进去掏了掏,拿出一本看起来有点老旧的书籍,封面上尽是皱褶,书页也有点泛黄。
书名是《天空的王座》,陆晓城翻开扉页,那里是四个人的签名,歪歪扭扭但很用力的字迹,只有一个人的字还不错,好像是二哈的名字,陆晓城三个字则是丑到惨不忍睹。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零花钱,即使这样一本平装的书籍也不算便宜,所以班上有四个人合资买了一本,签上了每个所有者的名字。
这是一本奇幻小说,内容他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情却让他印象深刻,那里面描绘了一座城市,不在平原也不在峡谷,而是在一座穿出云层的山上,那座山被神祇拦腰斩断,用神力倒置于苍穹之下。在某处地方,有这么一座倒峰所建的天空之城,没有从云顶穿出直指蓝天,而是从云底穿出背靠苍穹。
“艾斯卡德。”陆晓城轻声的说出这个名字。
这座叫艾斯卡德的天空城,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陆晓城翻开最后一页,那是四个倒三角形状的粗糙涂鸦,每个都不太一样,那是他们每个人对天空城的想象,画工有点拙劣,但那时候觉得书中真正的天空城就应该是这样。比起正规的倒三角侧视图,陆晓城画了一幅很奇怪还有点丑的不规则倒三角,他当年的说法是,这是仰视图,他认为仰视的角度看到的天空城才是最壮观的。
狼来了。这就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什么天空城不天空城的,不过是自己陆晓城编造的一个借口罢了。他告诉这四个人,包括自己,我们去找天空城吧!虽然那是一个小说里虚构出来的城市,但我们去找天空城吧!虽然只能模糊的知道艾斯卡德在北大西洋的某个地方,但我们去找天空城吧!
我们以后还会聚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所以,我们去找天空城吧。
然后,再然后,所有人都来了,来找一个不存在的天空城,艾斯卡德有多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重要的。
陆晓城轻轻地将书放回那个干瘪的书包,生怕惊扰了那本书里的回忆,因为以后这些回忆可能就只存在于这本快要散架的书里了。他突然对自己这种文艺青年式的悲伤给恶心到了,决定将书包甩到一边,不过至少没有拿来垫屁股,已经很给面子了。
陆晓城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外面是密集的雨点击打在甲板上、舷窗上和铁皮的隔板上,奏着一首不太好听的死亡重金属,但声音传进这个狭小的铁皮舱室却削弱了不少,只剩低沉的旋律。头顶的日光灯闪烁着惨白的光,二哈趴在一边的窗上死死盯着暴雨,生怕会出现一个哥斯拉或者大型章鱼怪物把船吃了。苏静贴着另一边的窗,就着头顶的白光和舱外自动亮起的氙灯在读那本精装的书籍,书名是……《齿轮的艺术》,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书,不过丝毫不影响她那优雅的气质。小四则捧着手机伏在驾驶台上,前面的挡风玻璃反射出他阴森的眼镜反光。
还有不知道谁的洗发水,是让人舒心的气味。
嘀嗒,嘀嗒,倒计时过去了5个小时30分。
陆晓城从迷糊的状态中醒来,那片漆黑的雨云终于飘到了尽头,虽然头上还在下雨,但阳光已经透过雨云的末端,将暖色的光打在角落的陆晓城眼睛上。
“啊,握日!”他骂骂咧咧的站起身。
陆晓城想要挪个位置,然后更好的睡觉。
在他刚直起身的那一刻,船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一个不稳撞在玻璃窗上,双层的玻璃发出很好听的回音。
“怎么回事?!我们撞上冰山了吗?”陆晓城从另一个漆黑的角落里爬起来,含泪摸着头上有点肿起来的地方。
“不知道,我们的船好像失控了。”小四这么说的时候没有很紧张,因为另一边的二哈正抱着他的大腿瑟瑟发抖,所有的紧张都由他一个人承担了。
驾驶台上的仪表盘完全失控了,指针发了疯似的左右摇摆,还有几个在疯狂的打转,连指南针都慌得找不着北,指示灯好像在擅自弹奏一曲疯狂且激情的交响乐,但只可能是拿指挥棒的人喝的不省人事才会有这样的乐曲出现。简直疯了,要是再来个闪烁的红灯就和电影里的意外情节差不多了,陆晓城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奇怪的联想。
咔咔咔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不知是不是船身破裂的声响。不过与声音正相反的是,现在的船身超乎寻常的稳定,好像是在沙滩上搁浅了一般,比刚才没有刮风下雨的时候还要平静。
这时候所有人的神经才紧绷起来,纷纷站起来,抓着身边可以固定的东西,舱内陷入死寂。
“你们别乱跑!我出去看一眼。”陆晓城打破了凝固的气氛,大声地朝所有人吼。
陆晓程很想逃避,想要躲在刚才那个温暖的角落了,想要从一个有点可怕的梦境里醒来,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他拉开门走向雨中,又用力将门带上,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仔细看每个人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出来他们惊慌的神色,因为他自己脸上应该也是一样的表情。
外面还是暴雨,雨点狠狠打在他身上,有点痛,而且声音太大了,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的雨点敲打在铁板上,振聋发聩。他只是抹了抹眼前的水流,然后将身体压在船侧的栏杆上,前面是太阳的方向。
这时候的太阳刚刚落到海面,一半在海面上,一半在海面下。如果太阳真的落在海面下,那这时候海水应该很暖吧,陆晓城在看不清的时候就胡思乱想。
艾斯卡德!
一个无法抑制的词汇涌入陆晓城的脑海中,他想要大声的说出来,但因为雨水快要将他淹没了所以没有做到,他低头看着船侧的海面,本来他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哪里坏了,或者撞上了什么东西,但面前的一幕让他大脑突然空白一片,停止了思考。
身后,雨点疯狂的打在漆白的甲板上,激起水花,晕出波纹,奏响音节,但面前,却是平滑如镜的海面,没有哪怕一丝的皱褶或水花,雨点似乎没有真正坠落在海面上,而是落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海面反射着湛蓝的天空,素白的云朵,但自己的头顶却是昏沉沉的乌云和暴雨如注。
与其说是镜面,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的另一边却不是漆黑幽深,而是明媚晴朗的。
但这一切都没有那个云朵之下的接近倒三角的巨型岩石构造更令陆晓城震撼,那是一座山峰的顶端,表面是亮灰色的岩石材质,比起现实的山峰更加光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射出金色的光晕,它透过云层!背后却是无垠的蓝天!
那是一座天空城,陆晓城很肯定。
陆晓城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但真正见到时却觉得有哪里不对,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角度不对。他曾在梦中无数次仰视那个宏伟的天空城,那个城市沉重得好像随时要掉落下来,但却稳稳地悬在空中,它是巨大的岩石,无法上浮,但它又是天空之城,无法坠落。
陆晓城想要凑近一些,更近一点,最好是能够以一个舒适的视角将那座传说中的天空之城映入脑海。
他做到了,至少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打来的时候、在他倒着落入海面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这个角度感觉不错。
嘀嗒,穿越倒计时,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