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破了邪术之后,施术者元气大伤,不会再恋战。
但他感觉施术者并未走远。
仿佛还瞪着一双恶毒的眼睛,朝这边看。
骤然,一股阴煞之气,疾矢一般射来。
他暗呼来得好!连忙侧身,闪到一旁,然后朝射来的方向看去。
除了稀疏的树木在阳光和风下轻摆,什么都没有。
再次回过头,却发现韩新昌这个胖子,已然走到了悬崖边。
他的步伐极其诡异,并且还是倒行,瞅他脸色,似是极不情愿,但却说不出话来。
“韩新昌,你这是做甚?”陈九叫道,两足发力,想阻挡他跌入悬崖。
没想到,韩新昌大叫,“别动!不然我跳下去!”
陈九一脚都已经离地了,又硬生生扯回来。
众公差大眼瞪小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韩新昌,心想,世间怎么还有这种人?分明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妇人却是一惊,叫道:“哥,你怎么了?”
韩新昌嘿嘿一笑,阴恻恻地说道,“没什么,你哥不过是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妇人骇然说道,“你不是我哥?!你是谁?”
韩新昌表情极其古怪,指了指陈九,说道,“你们问他吧。”
所有人的眼光都从韩新昌身上收回,齐齐瞅着陈九。
陈九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青衣老怪的孽徒们,只懂得装神弄鬼吗?”
韩新昌爆发出一阵夜枭似的笑道,“陈九,你不愧诡计多端,行思缜密,还有责任担当,是个了不起的捕快,不过现在,我要给你出一道考题,怕你是想破脑袋,也寻不到答案。”
陈九脸色镇定,“你说吧。”
韩新昌两条眼睛眯成一道缝,“现在,你需要做出选择,是救这个韩新昌,还是救你的这群同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两者只能选一。是我的话,我选择韩新昌死,毕竟一个人的命抵不过一群人的性命。当然,你是个好捕快,牺牲一个无辜百姓的性命,也没那么容易吧?”
这话激怒了公差们,饶是他们听不懂韩新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九说道,“大家别动,这厮正躲在韩新昌的影子里,控制了他的言行,大家乱动的话,这厮就会控制他跳崖。”
在场众人,全都骇得说不出话来。
“韩新昌”说道,“陈九,刚刚你若是不躲的话,现在只需让你一个人跌落崖底,你却私心甚重,躲开了我的控制,眼下不是你的弟兄们死,便是韩新昌死。”他伸出手来,手的影子离公差们的影子只有两步之遥。
“陈九,你在破我阵法的时候,我已算计过了,你眼下是无法阻拦韩新昌跳崖的,但却能够阻拦他的影子跟你同事们重合,你可以选择瞬间杀了韩新昌,救你同伴们的性命,也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跟公差们合在一处。”
公差们挤在一起,影子不分彼此。
“当然,我若控制了你的同伴们,便会遵守承诺,放了韩新昌,控制你的伙伴们一古脑跳崖。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施术者实在太得意了,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九的确如他所言,要么大拳一挥,隔着两丈来远,把韩新昌轰下悬崖,保全同伴性命。要么什么也不做。
他暗想,这厮绝不可能是影遁神通,这是通神境界才能使的。来人要是有通神境界,哪里还用得着玩这么多花样。那么,这厮用的就是影偶术了。
影遁与影偶,虽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是神通,一个却是伎俩。
影遁可以将身体遁形在任何影子之中,如鱼游江河,即使影子之间没有重合,也能互为跳板。而影偶呢,则只能躲在活物的影子里,花花草草的绝对不行,并且活物之间必须影子重合,方能切换到另一具活物的影子里。
还有一点,颇为重要:影遁是形体藏匿。而影偶是神魂藏匿,在附近一定可以找到施术者的肉身。
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这鳖孙要躲到我的影子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陈九心想,“我的阳火烧得甚旺,谅他也没这个狗胆,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韩新昌。话说回来,这厮的确狡猾,《千里冻骨图》刚破,他就趁机施展了影偶邪术,或许,他根本就是计划好的。”
如果现在的速度能提升两成,就能成功将韩新昌这具传染源与众人隔开。
唉,陈九心里叹息道,那道燃生符在我这里还没暖热呢,就要发挥作用了吗?
燃生符可以瞬间提升不小修为,但这属于提前透支,之后会肾虚好一阵子。
必须一举将这鳖孙拿下,不能让他逃了!
话说回来,这鳖孙又对自己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难道仅仅就为了恶心一下自己?不,不是这样,绝不会是这样!
陈九心念骤转,计算着对策。
还有,刚才这鳖孙攻过来时,极为迅捷。
既然只能在活物影子里作祟,那么,这活物会是什么?
地上根本没发现有什么活物经过。
嗯?想到此,陈九微微感应到,头顶有一团淡淡的血气,似有似无,在上方转来转去。
对了,是飞鸟!
也只有鹰隼类的飞鸟,会有这么快的身法。
飞鸟飞得再高,影子依然留在地上,这厮只要常年训练有方,飞鸟就是一个颇有利的工具。
攻击人的时候,只须飞鸟影子与敌方重合便可。
同样道理,逃跑之时,飞鸟的影子和这厮神魂所在的影子重合,他就能瞬间切换到飞鸟影子里,然后,飞鸟带他离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要短短一瞬间,既刺死上方盘旋的飞鸟,又要将傀儡韩新昌拉到安全点,倒是有些难度。
“我这人,一向讨厌做选择,”陈九不动声色,对“韩新昌”说道,“许多年前,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有五个病人在医馆里,有一人的心坏死了,一个人的肝坏掉了,剩下三人,也是分别对应脾肺肾腐坏。却恰好有一个正常人在医馆里,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完好无损。”
“有人提议,何不将这人的五脏挖出来,移换到那五个病人身上?如此一来,只牺牲一人,便可换回五人性命。”
那九名公差和妇人俱是怔住,这危要关头,陈九脸不红,心不跳,还有心思说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