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门外之人高声喊出江沫雪来了时,江夫人把江墨心粗暴的按躺下,然后盖上被子,一系列动作做得利落而又行云流水,俯身在江墨心的耳边道:“你该知道如何做”
所以等江沫雪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江夫人手持手帕为江墨心擦汗的一幕,不是江沫雪没来时的表情阴狠,话语无情,而是一副母亲担心女儿,柔声细语关心女儿,动作温柔的给女儿擦汗。
江夫人:“都说了让你好好养病,你非得担心外面”
江沫雪看到娘亲,惊喜叫道:“娘亲,您也来了”
江夫人擦汗的动作一顿,差点就把手帕直接扔在江墨心脸上,起身迎上女儿,眼眸闪了闪,对女儿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妹妹吗?夜间睡觉不好好盖被子,导致昨日笄礼都参加不了,娘亲今日都去了宴厅,后又想起你妹妹便来了”
江沫雪来到床边:“妹妹打小睡觉就不老实,不过她是妹妹,很正常嘛”
江夫人向一旁侯着的侍女眼神示意,那侍女立马搬来凳子:“大小姐请坐”
江沫雪点点头,然后坐在床边,理了理裙子后看向妹妹:“妹妹怎的流了这么多汗?”
上手便想接过江夫人手里的手帕,江夫人本就只是做做样子,哪会真的给江墨心擦汗?见女儿要为这灾星擦汗,江夫人手一躲,江沫雪得了个空,疑惑的看向娘亲:“娘亲?”
江夫人笑道,手上继续给江墨心擦汗:“娘亲擦便是,左右娘亲也习惯了”
江沫雪也没有勉强,对她来说只要娘亲还对妹妹好便足够,十一年前娘亲让爹爹昭告世人江家没有二小姐时,江沫雪是担心的,之后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说了什么,娘亲拉着她出去了,后来娘亲便说妹妹因为担心哥哥而病入膏肓,也因体内含有两个人的灵力而承受不住,生了隐疾,只能好好养病,不可见外人。
李大夫也当着自己的面证实了娘亲所说是真的,娘亲又说妹妹的病需要静养,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养病,平时也不能多加打扰,便修了载星院,而娘亲这些年也时常来陪伴妹妹,她就知道,娘亲那时候说的话定是气话。
江墨心被子下的身子在颤抖,在江沫雪目光微露疑惑作势正要掀开看时,江夫人眼疾手快的拍了一下江墨心里面侧边大腿处的被子,并道:“这些人真是不细心,连这屋里有了苍蝇也没注意”
这么一句话打消了江沫雪的好奇,再看向妹妹时她的身子也没发抖,江沫雪心想应该是她看错了。
殊不知江墨心被江夫人打中的位置现在还在发痛,在江沫雪没看到的角度也是江夫人的警告,江墨心不是不抖了,她是害怕到连发抖都不敢了,但额头上的冷汗却仍在流个不停,而江夫人也似乎很有耐心的一遍遍擦拭。
江沫雪见状解下腰间手帕,江夫人擦脖子处,江沫雪便擦额头上和脸庞处,柔声道:“妹妹的汗也太多了”
江夫人隐晦的看着女儿手中的手帕,心里想着待会儿出去便找个借口把这手帕烧了,面上却一副好母亲的样子为女儿解惑:“当年李大夫不就说了吗?她这隐疾每每发作便会全身流汗,衣服湿了没什么,床铺湿了都是正常的”
江沫雪神色担忧道:“也不知道妹妹这隐疾还要多久才好,都十一年了,整日只能待在这间屋子里”
江夫人也担心,摇摇头叹息道:“娘亲也不知道,这十一年来娘亲日日担心,可她的病是李大夫看得,去年李大夫也亡故了,如今找的大夫都不知她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是何病情,即便看也是惋惜摇头”江夫人作势掩面哭泣道:“也是娘亲没用,早些年应该学医的,也不至于如今看着自己女儿病入膏肓却无能为力”
江沫雪未注意到江夫人口中称呼早已变了,从十一年前的心儿变成了她,而这里的哭是假哭,想学医却是真的,但她为的是江沫雪,而不是所谓“病入膏肓”的江墨心。
江沫雪安慰娘亲:“娘亲莫担心,雪儿近来日日翻看医书,已对妹妹的病情有些头绪,待我找到办法后,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夫人掩面动作一顿,随后握着女儿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娘亲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女儿是娘亲的福气”
江沫雪笑了笑,然后补充:“还有妹妹”
哥哥是娘亲心中的痛,江家所有人都不敢在江夫人面前提及,而江沫雪虽然敢,但又怕勾起娘亲的伤心事,自然也没有提,但不提及不代表忘记,江沫雪的心里永远记挂着哥哥。
江夫人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应答女儿的话,但江沫雪却觉得娘亲这是在默认。
床前的母女情深,那般刺眼而让人羡慕,江墨心眸地失落而又痛苦的看着这一幕,想着这奢望了十一年的场景何时她才能得到,她不和姐姐争,也不和姐姐抢,一半也不要了,她只要娘亲能给她一个不那么怨恨的眼神,只要娘亲能允她再叫娘亲,而非关系生疏的“江夫人”
江沫雪察觉到床上的视线,俯身看着妹妹,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心疼道:“妹妹可是觉得难受?”
江墨心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姐姐莫担心”心里却在不住地点头,她的洗澡水是盐水,伤口泡在盐水里,那些人觉得泡够了便让她起来,没有擦干就开始上药,又加上汗水,这会儿全身痒得她想死。
江沫雪仍是担心:“这些年姐姐时常在想,若你没得隐疾就好了,那我们就能一起长大,我不需要因打扰你养病而不敢来,你也不需要十一年来只能待在这房间里”
江墨心想哭,想不顾一切的大哭,这可能是整个江氏唯一的温柔,也可能是她唯一的救赎,但江墨心不敢,姐姐身后是娘亲怨恨而又警告的眼神,也是她始终还想得到原谅的人。
江墨心想伸出手摸摸姐姐,想安慰姐姐,但手动了动又想起手上的伤不能让姐姐看到,终是打消这个念头,扬起嘴角对姐姐笑道:“我与姐姐同在江氏,而且我们还年轻,现在虽然不行,但以后还有很长时间”
姐妹俩相识而笑,江沫雪却没有察觉到江墨心的笑越来越苦涩,夹杂着泪光的目光又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