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雪:“后来两个儿子的母亲也闻声赶来,那四个孩子应该是经常一起去那河里,所以那位母亲只看了一眼四个竹篓和还在大哭不停的唯一一个孩子时,便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那位母亲毫不犹豫便下河开始寻找,那河水虽然不急,却又逢前一晚下大雨,所以河水已到那位母亲的腰腹处,那位母亲因为着急和崩溃,连着在河中摔了几次,再爬起来时打在水面上的手已是鲜血淋漓,但她并未放弃,仍是不停寻找”
却也越找越崩溃,岸上母亲忘了管还在嚎啕大哭的小儿子,只呢喃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对于一旁害怕到伸手寻求母亲抱抱的儿子视而不见,对于儿子哭到打嗝有时候总觉得会因此喘不上气的样子也没看一眼,而河中的母亲一边崩溃到大哭一边继续寻找两个儿子,常常淌过的水里留下红色明显的鲜血,但那母亲似是不觉得自己受了伤流了血,跌倒在河中又爬起来继续。
当时的一幕江沫雪并没有看到,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哥哥在向父母汇报时她就在旁边,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却从未想到也会一字不落的记进心里,直到过了十一年也仍是对那一幕很清楚。
江沫雪:“眼见事情已经发生并且无力挽回,而现场除了一个被吓到只知道哭的孩子,最可疑的便是我们那一辆马车,即便那些村民不会知道那三个孩子落水的真正原因,但也一定会上前询问我们前因后果,哥哥便在那些村民追上来想问个前因后果时先吩咐马夫赶车,我虽未看到那些村民追上来,但马车后面远远的却能听到“等一下”和“前面的马车停一下”之话”
但她们没有停下,兴许是害怕,兴许是出于心虚,她和妹妹还小,根本藏不住事情,再加上当时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什么情绪都体现在脸上,那些村民只需看一眼便会看出她和妹妹脸上的心虚,而且亲眼看见大水把人冲走的除了那个无法表达的小孩子和哥哥之外,再无其他人,村民们虽然善良却也想法单纯,若是被他们先入为主的认定那三个孩子并非死于大水,而是死在了他们手上的话,本来就心虚的她们只会更解释不清,所以他们逃了。
所以从南云传到重余的那个故事虽然有所出入和改变,但其实最终想表达的意思都没有变,那就是江墨心确实乌鸦嘴害死了两男一女之事,只是没想到江墨心的灾星效应竟会如此强大,就算当时只有在河中的三个孩子被大水冲走,然而就因为那个当时唯一存活的小孩子也在现场,所以哪怕过了当时,在夜里时仍会来投入河中,且与他的姐姐一般,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走,同样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外面的重余杰也听得明白,但兄妹俩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若说当时的江氏兄妹三人冷血懦弱,但那时最大的江泾风也才十一岁而已,而且那件事如果换成了他们,大概也是和江氏兄妹三人一样的做法,并不会比之好到哪儿去,所以与其说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说是没有立场说什么。
半晌后重余梦才开口道:“那……之后有无给过那两家人什么补偿?”
“补偿?”江沫雪苦笑:“自然是想过补偿的,是我和哥哥私下做主想派人去给那两家人送补偿,但被父亲发现了,父亲阻止了我和哥哥派出去的那名弟子,并将那名弟子带到我和哥哥的面前,而我和哥哥虽然什么都没说,当时却也在心里觉得父亲冷血无情,明明那两家人的悲剧都是因妹妹而起,父亲却在听完故事后不作为,便是连我和哥哥送去的补偿也给阻止了”
“之后父亲向我和哥哥解释才得知我们错得有多离谱,那两家人的悲剧确实是因妹妹而起,但那件事的真相在当时却只有我们三兄妹和父母知道而已,而在红河村众人的眼里那三个人却是死于那条河,再不对劲也只会觉得事情邪门而已,谁又会想到会是因为妹妹的一句话?若是我们派去送银子的人不被父亲发现并阻止,那么我与哥哥的那番行为便与自投罗网没有区别,等于在变相的告诉红河村人那三个孩子之死另有原因,并且还和南云江氏有关系”
小孩子的想法确实过于单纯,红河村一事说与父亲母亲听后,父亲便当场对妹妹作出惩罚,而母亲虽未表态,却也没有阻止,甚至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一眼妹妹,随着当年场景重现,江沫雪也知道母亲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是失望、也是冷漠,所以母亲从那时便对妹妹生出不喜了,那一个月母亲终日礼佛吃斋也非为了减轻妹妹的罪孽,而只是单纯的为那几个小孩子感到同情和不忍,所以是在为那三个人超度,然而谁又能知道妹妹禁足解除才是真正的悲剧开始,且这悲剧还是向着江氏而来,向着他们一家原本幸福和睦的五口人而来。
江沫雪:“十一年前哥哥失踪,妹妹从此被父亲母亲恨上,妹妹被囚禁折磨,而随着发生的就是妹妹在何时何地一共害死多少人的过往被传出,其中就有红河村一事,而那时候的妹妹不仅之于父亲母亲是仇人,之于世间人也是仇人,自古以来谁又会替仇人还债呢?所以想补偿的时候不到时间,能光明正大补偿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机会,或者说是无人再想起这件事需要补偿”
当一个胆小的凶手在杀了人之后,他只会选择小心翼翼的生活和隐瞒,永远也不会选择主动承认,若在长时间没被发现后,那个凶手随着渐渐增长胆子和庆幸的同时,同样也会慢慢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遗忘,直到永远不会想起,更别说一开始存在的愧疚和害怕还在。
父母恨妹妹,所以即便那些人要寻仇也该是找妹妹,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义务帮妹妹还债,而会替妹妹还债的自己却一无所知,前两次机会都错过了,这一次再有的已不是补偿,而是害怕和躲得远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