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冬两季长安城接连干旱,民众怨声连天早就盼着老天爷下一场雨了。这场春雨来得如此及时,真是天佑我长安啊!”王中正此时也正在知府后院,背负双手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叹息道。
师爷刘得安在旁边抚掌笑道:“八年来王大人爱民如子、嫉恶如仇,将整个长安治理得比都城还要繁荣,长安的人们无不称颂大人的功德,想必是老天爷也为之感动下起了这一场大雨。”
“是啊、、、八年了,晃眼间本官来到长安已经整整八年、、、”王中正望着酣畅淋漓的雨水,透过层层雨雾像是看见长安街上无数的欢声笑语,闻言似有所触唏嘘着说道:“想当年,长安城才从无情的战火中苏醒过来,人丁流失、满城荒凉。如今的长安早已经变了模样、、、”
“嗯、、、那几年,苍狼和后燕不断进犯长安边地,弄得城民居无定所、民不聊生,还是大人秉着忧国忧民之仁心,短短数年就让长安城焕然一新,在下对大人的敬仰之情尤如这涛涛雨水延绵不绝。”难得王中正有如此舒畅的心情,此时不说上几句恭维的话实在有负这场难得的春雨。
刘得安在旁边恭谨的说着,骤然发觉身侧的先生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略感诧异。
“诶,面对如此宝贵的春雨本应欣喜鼓舞才对,先生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心事重重、不甚开怀?”
那位先生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望着院外的雨水,只是望过去的眼神中忧虑更深。
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想不到长安城中竟然来了一位大能、、、”旋即瞧见两人望过来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笑了笑,笑着说道:“顾某适才凝心专注于雨中天地元气的变化,忘了大人和师爷还在身旁,失礼之处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王中正清笑:“不怪不怪、、、先生乃修行之大能不必与本官多礼,倒是本官怠慢先生了。先生如此专注想必已经探得此人的来历吧?”
先生闻言眉头微蹙:“顾某适才也正如大人和师爷一样在欣赏这场春雨,骤然感觉到长安街上天地元气传来的波动,所以就凝神细探。”
“只是那道波动甚是平和瞬间消失于城南外,不似有人在争斗,却也不知是哪位修行大能发出的念力搅动了长安街上的元气,顾某不才大人请见谅。”
长安城竟然来了不速之客,先生的话着实让王中正惊了一跳,瞧他说话中露出的忧虑之色,显然来者修为很高很高,否则早就过去与来人相会了。
“想这世上能够让先生侧目的修行之辈,定是深山林中隐世不出的高人。先生不宜过于计较,咱们进屋品茶去,品茶去,哈哈哈、、、”他心头的惊异没有浮出脸上,随即挽起先生的手臂清笑着走进屋去。
杜启年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自然不愿在此时多生枝节,只希望那个不速之客只是凑巧路过长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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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仙女一起在雨中狂奔一定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至少那个卖竹笠的老汉是这样认为的。
石琢磨被姜雨蝶提着后颈处的衣衫,在雨中飞快地掠过那些惊讶的眼神,左边肋下的伤口早就崩开,鲜血顺着衣衫滴落染红了一大片,钻心刺骨的疼痛阵阵传来,让他不得不紧紧咬住了牙关,看过去那张小脸变得异常狰狞恐怖。
此时他的脑海完全没有那种浪漫的感觉,只是希望这种痛苦早一点结束。
终于,奔出了那条长长的长安街出了南门,向城外奔出三十里,在一处甚是偏僻的郊野小村庄,一处无人居住的草屋前,姜雨蝶停了下来。
她好像忘了他已经身负重伤,随手将他瘦小的身体向地上一扔,石琢磨就跌倒在地上像条死狗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这里还算安静,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本姑娘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打搅。”姜雨蝶冷冷淡淡地说着缓步走进小屋,随后找到一张满是积灰的凳子细心地擦拭着,全然不再理会地上的石琢磨。
石琢磨躺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那几处漏下来的雨水,明白就算心中骂上她千百遍也难以让她朝自己投来一丝关切的眼神,可是想开口骂她几句浑身又没有力气。
恍然间那滴下的雨水汇聚成了倾盆暴雨朝着自己泼下来,他紧紧闭上眼睛随后又昏了过去。
对于他的生死,看起来姜雨蝶的确没有放在心上,她仔细地将那张凳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凳子上面完全没有灰尘她才慢条斯理坐下来,冷冰冰的眼光却是瞧向屋外不断洒下的雨水。
“你能找到这里来,很不容易、、、”许久她才开口说话,是对屋外十丈开外奔过来的云诗烟说的。
在云府云诗烟终究慢了一息,眼睁睁地瞧着石琢磨被姜雨蝶带走,她随后凭着神识感知到那道驱除雨水的天地元气,一路追了过来。
看着姜雨蝶悠闲的表情,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眼前这位貌美似花的女子,说过不让石琢磨去死却又对他的生死显得漠不关心,她究竟有何目的?
再看看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的石琢磨,怜惜焦虑让她再也无暇细想,攸地扭过头去狠狠地瞪着姜雨蝶。
雨还在下,翠绿色的衣裳被雨水湿透显得更加清丽,将她玲珑浮凸的身体紧紧裹住,丰腴的胸膛像是藏着太多愤怒随着沉重的呼吸不停地颤抖,随后纤薄红润的嘴唇蹦出几个字:“他若死了我要你陪葬!”
说话间她的手中多出一条软鞭,乌黑乌黑的软鞭在她身前轻灵的划过,那一瞬间周围不断淋下的雨水竟似停滞。
“驱灵鞭、、、”瞧见那条蓄势待发的软鞭,兴奋瞬间替代了惊异,姜雨蝶的眼中仿佛又瞧见了那团炙热的火焰。
一鞭驱灵两鞭断魂三鞭让人记不得亲娘!传说驱灵鞭打不死人却能驱散人的灵魂让其变得像傻子一般,如今亲眼见到那条神奇的鞭子她不禁又兴奋起来。
“你有资格做本姑娘的对手,我渴望与你一战!”
“只是你现在心浮气躁,本姑娘不会占你这个便宜。”她缓缓站起身来的时候,眼中的光芒已经退去。
“你且回去吧,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你我决战,等你冷静过后我自会前来找你,那时你我再公平一战生死无怨。”她平静地说着。
雨水又淋了下来顺着秀发滴落到地面积水中,响起一声声清脆动听的声音,云诗烟刚刚涌起的战意瞬间消失,此时的心境就如那雨水一般冰凉。
适才自己心烦意乱,在如此冷静的对手面前已然处于下风,而这女子高傲、冷淡且更似无情,却是一个心境磊落之人。
敬佩之情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她缓缓说道:“能与姑娘一诀高下,小妹纵是灵散人陨此生也再无所憾,只是他、、、我想看看他。”
姜雨蝶的身体微微侧了过去,云诗烟飞跑着进了小屋扶起昏迷不醒的石琢磨,望着他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得扭过头去以手掩面。
随后那纤细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淌着。
“真瞧不出来像他这种低贱卑微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为他难过。”听闻她伤心欲绝的抽泣声,姜雨蝶转身淡淡地说道:“他还没有死,你如此伤心是不是早了一些。”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他是‘石公子’、、、”云诗烟嗯噎着说道,却始终没有说个明白。
姜雨蝶瞥眼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的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不禁哼了一声:“什么石公子?他不过就是一个妖邪附身的可怜虫而已,你却那样叫他,真是自甘堕落而不自知!”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深深震惊了云诗烟,抽泣声戛然而止,她转过头来满眼狐疑盯着姜雨蝶,像是无声的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石公子妖邪附身?
“他不是妖魔鬼怪,他是石公子!”骤然那娇小的身躯爆发出一阵声嘶呐喊的吼叫,震得屋顶仿佛都在摇晃,一片片草叶随着簌簌声纷纷跌落下来。
姜雨蝶原本是想讽刺她的天真无知,却没有想到她对那句话会产生如此狂怒的态度,而自己也说漏了嘴泄露出石琢磨妖邪附身的秘密。
她扭过头去脸色变了变,冷淡随即抹去显露出的尴尬神色,然后显得十分真诚地说着:“你我同为修行之人本应清心净欲抛却这世上一切杂念,只为登上更为广阔的天空。你如今痴迷于他,而他却像是拦在你面前的妖邪,驻扎在心灵的魔鬼,时时刻刻阻扰着你的修行之路。”
“你年纪比我小上许多就已经踏入万千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境界,你是修行界的天才,一生追求于修行的我,更愿意看到你和我一同登上那道高不可攀的峰顶,而不是在途中坠落。”
“我向你保证,这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够让他死去,你大可安心。”
云诗烟渐渐冷静下来,听着她极力掩饰适才不经意说出的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喃喃说着:“他是石公子、、、他是石公子、、、”
“你记住自己刚才的承诺,他若死去这一生一世我都和你没完。”随着一声清叱她冲出了小屋,消失在迷迷茫茫的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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