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入夜,户部尚书李府。
李进刚要入睡便被下人给敲开了房门,下人将一张纯金的令牌捧到他面前,他看了眼,神情中露出几许困惑。
为官多年,做的最多的便是揣测帝心,众皇子之中明显是二皇子辰英最得帝宠,将来的储君之位也定然非他莫属,而他李进自然是跟着皇帝的步伐走,皇帝宠谁,他便跟着捧谁,其他的,靠边儿站!
此时这大皇子突然前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难不成是想拉拢他?
想到此处,李进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便请大皇子殿下去书房吧,我稍后便去!”他对下人道。
然而这一“稍后”便稍后了半个时辰方姗姗而至。炫英倒是有耐心,也不催促,只在李府书房内静静等着。
“大皇子殿下好耐性!”李进半讽刺地行了个礼,“不知殿下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炫英将张千自洪府偷来的其中一册账本往李进的书案上一丢,“对我来说倒不是何等要事,可对尚书大人而言……”
李进将信将疑地走到案边拿起那账本翻阅了一遍,当目光扫到最后一页上的“洪”字朱砂印时,不由得又将账本从头看了一遍,神色大惊。
“臣实在看不懂,不知殿下究竟要告诉臣什么。”李进进门时嚣张的气焰顿时萎去,眼底惊疑不定,故作无知。
炫英指着他微微一笑,“装傻充愣,淘气!”
尔后笑容瞬间褪去,面色逐渐冷凝,“洪远私征税款证据确凿,这册账簿仅为其中之一。”
李进的脸色煞变,却自作镇定道:“单凭几本账簿,殿下便以为可定臣的罪?洪远虽为臣的外甥,他的所作所为臣一概不知!殿下要将此重罪扣在臣的头上,臣何其冤枉!若是殿下有臣授意洪远私征税款且私吞税款的证据,还请殿下拿出来!”
“好一个私吞税款。”炫英语气平静到令人害怕,“尚书大人账面上做得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什么意思?”炫英话中别有深意,李进心中开始有所警惕。
“不巧的是,我还发现了你一个秘密,你被提上户部尚书一职不久,便开始在所征赋税上做手脚,本应纳入外库的银粮很大一部分却流入了你的私人银库。父皇对你信任备至,从不对这些账面上的东西作检阅,于是你浑水摸鱼,开始做假账。可是渐渐地,你的贪婪像一道撕裂的口子,越裂越大,于是你开始拆东墙补西墙。”
炫英一瞬不瞬地盯着李进,盯得他心中微微发慌——炫英能如此胸有成竹地前来,断然不是单凭着一点微薄的证据与猜测吓唬吓唬他。
见李进眼底有一丝戾光闪过,炫英冷冷笑道:“尚书大人该不会是生了杀心吧?你是觉得我会蠢到来之前毫无准备?”
这是李进第一次对炫英刮目相看,他从来没想过几位皇子中最不惹眼的大皇子殿下居然是个外表柔弱绵里藏针的狠角色。
炫英又道:“另外,还请尚书大人打消重修账面的想法,你那笔烂账历时太久,恐怕是修不好了。”
李进颤颤地吸了口气,用眼底的锐光掩盖住那吃瘪的怂色,正儿八经地弯腰行了个礼,“既然殿下未曾选择向皇上告发,而是登门造访,不知臣有何事是可以为殿下效劳的?”
“尚书大人的这狡猾劲儿就是讨人喜欢!”炫英笑得有些甜,“既然知晓我不揭穿你是有目的的,那你当知晓这目的是甚,还需我明言?”
李进心中好好冷静了片刻,方才答道:“臣明白了,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皇子殿下登上帝位!”
“嗯。”炫英点了点头,将李进手中的那本账本抽了回来纳入了袖中,“夜深了,尚书大人早些入寝。”
说罢,径自出了书房,朝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