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千三百年前太阴帝君的爱徒寒巽神君被斩断仙根,贬下诛仙台,太阴帝君便一直在寻找爱徒的踪迹,览遍了三千大千世界前前后后几万载,还为此去了第三十六重天的大罗天上探寻了一番记载仙人气运的普灵台,都未寻到丝毫线索。
直到三年前月老下凡历劫之期将至,太阴帝君找到了他,提出要替月老历劫的要求。
他当时颇为不解,这九重天上亦从未有过先例。但为了还太阴帝君一个人情,司命悄悄给她做了弊,将她送去了她自己所选的世界。
见到月老不停历劫的下场,他内心深处深深怀疑,太阴帝君当初在凡间的所作所为是有意而为之。
这月老也着实可怜,从做神仙开始便连照面也未曾与太阴帝君打过,更别说开罪于她,只因被她看上了月老殿,无缘无故历了十世劫难还不得归天。
不过天帝早已料到今日太阴帝君的反应,特意去找了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早便还清了。”司命星君恭谨地道,眼珠子转了转,“此事且不重要,今次小仙来实为替九光宝苑中的那位传个话。”
“勾陈?他有何事?”太阴垂着狭长的眼,打量着手中品质上佳的紫玉茶盏。
“天皇大帝之子炫明上神神魔大战后险些羽化,下凡历了个劫,未得圆满。”司命道。
“关本君何事?”太阴挥走一片眼看便要落入茶盏中的树叶,问得漫不经心。
司命拘谨一笑,“原本小仙的命薄中替炫明上神安排的是七子夺嫡,经历长达十五载的勾心斗角,最终被发配往封地,年逾半百郁郁而终。可……”
他观察了一番太阴的神色,继续道:“可因酆都内的一位地官酒后失误,一口气吹起一股怪风,才行过冠礼的炫明上神在回府的路上被吹上了天,无辜毙命,所以……”
太阴不动声色地听着,也不接话。
“所以天皇大帝觉着帝君您得亲自负责。”司命道。
太阴一挑细眉,“哦?譬如?”
“譬如下界收他为徒。”司命恭谨地笑着。
“地官的失误,本君必然吩咐下去严惩,也必然叮嘱下面办事的仔细照看好炫明的来世,然收徒一事,勾陈的脑子勾芡了?”太阴说道,“炫明乃战神,与本君神法属性相左,他是在消遣本君么?”
“帝君言重了。”司命道,“天皇大帝的想法恰恰与您相反,炫明上神神法之中阳刚过盛,从而影响其秉性,武断,浮躁,虽战力乃天界翘楚,却勇猛有余而智不足。”
他总结:“是以,若能师从帝君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必能修得一副多谋善断,沉稳内敛的性子,如此对炫明神君神法境界的提升亦大有裨益。”
勾陈这是拐着弯儿地夸她呀,太阴心中甚悦,却仍旧不动声色。
那尊大神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一目了然,司命的最后一句话道出了重点:不就是图上了她数万年前创下的一套小梵天境元阴诀?
若能以小梵天境元阴诀来调和炫明体内与生俱来的刚烈之息,酌盈剂虚,挹彼注兹,对炫明境界的提升何止大有裨益,这裨益简直无可估量。
然数万年来无人有幸窥得其中一二,便是连她的亲徒弟寒巽亦尚不能得。
非她小器,她原是打算万年后待寒巽再上升几个境界再将此神诀相授,可惜……
“他非不知,本君再无收徒的念头。”
见她如此,司命只能祭出杀手锏了,“天皇大帝偷偷告诉小仙,帝君您一直寻找的,他那儿或可向您透露一二,但前提是您得答应方才小仙向您传达之事。”
太阴的脸上终于微露了些异色,轻飘飘道:“哦?如此的话,本君当亲自去九光宝苑拜访拜访。”
司命起身向她弯身礼揖,便见太阴仙袖轻轻一拂,遁入了虚空。
……
“笃!笃!笃……”
尧光山中,猾褢兽犹如斫木的叫声在深林里此起彼伏。
尧光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十几名兵役押着一群老弱妇孺往附近的矿山方向走着。
他们绕着尧光山走了约摸半月才终于到达那座矿山,此时矿山上已然聚集了不少服徭役的百姓与俘虏兵,人人灰头土脸,汗流浃背,艰难地往外搬运着一筐筐沉重的矿石。
时不时地会有他们的哀嚎声在山里回荡,要么是被石矿砸到了头,要么是被持鞭的兵役们笞破了皮肉。
兵役们狠绝的目光容不得他们有半丝偷懒懈怠。
一个约摸十一二岁个子不高的少年见一道来的同村被鞭笞,立刻便扑到那年逾五旬的妇人身上要替她挡,兵役十数鞭下来,少年的粗布衣衫上很快便布满了一道道瘆人的血印子。
面如缟素的妇人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当即晕厥了过去。
少年反手抓住兵役的鞭子,“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兵役啐了他一口,“你个小混蛋,够大胆的啊!”
随即要抽出鞭子,却不知少年居然力大无穷,甫一用力,脚下一绊,那兵役便生生在他面前栽了个跟头。
这时,又一根鞭子从他背后抽来,四五个兵役纷纷逼近,将他逼入一个洼地里,鞭笞声响彻山脚……
忽而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那声音听起来甚为诡异,兵役们觉着古怪,纷纷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不远处光秃秃的鹿吴山边,水中哗然飞起一只体型庞大的怪鸟!
那鸟生得煞是奇特,模样似雕,头上却生着角,臀后翘着一条豹尾。
见那怪鸟铺天盖地地冲袭过来,正怔楞的兵役们慌了,俘虏与百姓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四处逃窜。
远处的山巅,云雾缭绕处,太阴不露声色地俯瞰着。
鹿吴山,寸草不生,却藏着无尽的金玉矿石,故而成了各国君王皆欲纳入国土之地,有了这座金山玉山,不愁国不富民不强。
然而此山中有一条泽更水,水中的蛊雕凶残无比,以人为食。是以各国通常只敢派人在鹿吴山附近采矿,而不敢过于靠近。
眼前这群服徭役的已在此地掘了两三月不见有任何凶险,今日不知缘何,这泽更水中的蛊雕竟受到了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