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点,学堂要迟到了!先生等会又要批骂了!夫人和先生保证过的,您可不能给夫人丢了颜面啊!”弦姐对着里屋的夏笙喊道。
“来了,来了,弦姐,帮我拿下发簪。”夏笙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小姐,您说您这一天天带两个发簪,一把随身带,一把带头上,您这又是干什么呢?”弦姐把发簪递给夏笙,说道。
夏笙不说话,接过发簪,收进包里,就跑着向学堂去了。
夏笙带着两把发簪过了一年又一年,头上的发簪换了一把又一把,唯独她随身携带的那把青色的没有变过,转眼间到了夏家大小姐该出嫁之时。
世人皆听闻这夏家大小姐什么也不爱,唯独爱那发簪,这提亲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送来的发簪一把又一把,夏笙却看一不看一眼,直接让弦姐送客。
为此,父亲没少批骂夏笙,夏笙却只在那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发簪,青色的发簪随着夏笙多年的成长开始淡淡褪色,上面雕刻着的花依旧绽放如初,像四年前夏笙第一次收到发簪时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人对于夏家女婿这个位置渐渐没有了兴趣,夏笙变成了妇女之间八卦的对象,成婚论嫁的反面教材。要是有哪家的姑娘稍微挑三拣四了点就会被教育说道:“别挑剔了,找个男孩撮合过吧,人家男孩挺好的。你看看那夏家小姐,挑三拣四的,人家来一个她送走一个,这不到现在,没一个男人敢要她,她这是要孤独终老咯!”
这些话越来越多,传到了夏府。父亲不止一次批骂夏笙:“夏笙!为何你不想成婚!你这模样,使我夏家沦落为旁人的笑柄!你给我回房好好反省反省!”
而夏笙听了这些话却始终没有丝毫想成婚的意思,只望着发簪暗暗落泪。
转眼间到了夏笙18岁的生辰,期限也快要到了。夏家规定,凡是夏府女子,在18岁之前必须成婚,否则是对夏家女子父母的不孝,必受到上天的严惩。
夏笙坐在夏府门口的台阶上,手里依旧拿着那把发簪,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眼睛一直盯着有没有人前来。一刻钟,一时辰,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夏笙依旧坐在那。距离她生辰宴开始还有最后的一时辰,在宴会上,她必须选一位夫婿。一滴清泪滴在了发簪上,接着落下许多滴泪水,发簪被打湿了……
她曾幻想那位男子能回来,亲手给她带上……
四年前的冬天,在夏家旁边的冰湖旁,那时的夏笙还是个尚未及笄(古代成年的一种说法,15岁为成年。)的女孩。她喜欢冰,她跑到湖面上,冰托着她,她丝毫不慌张,甚至还跳了一跳。不料,冰似乎发来了快要破碎的声音,夏笙很害怕,她不敢动,冰快要破的趋势越来越大。“弦姐!你在哪?!”弦姐没应,夏笙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小姐?抓住我的手!”一位男子看到夏笙喊道。夏笙迟疑了一下,立马把手递给他。那位男子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把夏笙从冰面上拉了回来,夏笙扑在了男子的怀里。下一秒身后传来冰破裂的声音,夏笙的发簪也随着刚刚的扑倒,掉在了冰上,滑入了水中。
夏笙的头发因为没有发簪而散落了,黑发披在夏笙的肩上,眼角还有刚刚流的泪水,看起来乖巧可爱,使人想要忍不住保护她。
“小姐,你没事吧,快起来。”那位男子扶着夏笙,让她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夏笙不说话,不知道是被刚刚冰突然破裂吓着了,还是这位男子的原因。
“小姐,您的头发散了……”男子指着夏笙的头发说道。
夏笙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她想要用手理头发时,一双温暖的手帮她梳理着头发,并且插上了一把新的发簪。夏笙也不知道这位男子是怎么做到把她的头发梳的那么好的……
“这把发簪原本是要送给我阿姐的,但她出嫁多日,最近也不会返回娘家。给你正合适,你带上真好看。”
“谢…谢。”夏笙不知所措地说道,脸上泛着淡淡红晕:“不知道公子是何人?”
“何承,小姐芳名?”
“啊!夏家小姐夏笙!谢谢刚才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夏笙腼腆地说道。
“小姐,您快回去吧。夏家规矩多,家法严,这是人人皆知的。”何承扶她起来说道。
“公子,谢谢您。这把发簪……”说着,夏笙就想要拿下头上的发簪,准备还给何承。
“不,不用了,这把发簪当我送给你好了。如果之后能见面,您再还给我吧。”何承笑着推辞道。
“何承……夏家女子18岁前必须成婚……我今年14了。”
“诶?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啊!没事,没事!”夏笙红着脸跑开了。
何承望着她的背影,他明白夏笙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刚刚这一意外事件,也许是因为那把发簪。这位夏家大小姐或许喜欢上了他。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理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夏家千古名家,他高攀不起。
何承在遇到夏笙的那年他16岁,夏笙14岁。
何承在之后的三年里他一直在四处游荡,为了考取功名,为了使家庭稍微有些积蓄。他曾想过:如果,他当初表示明白夏家大小姐那句话,那么或许他现在就不会那么累了。每次他脑子里出现这些话时,他都会使劲地摇摇头:夏家大小姐他高攀不起。他依旧想的是这句话。
第四年,他回到了他的故乡,夏家的所在地,那个有夏笙的地方。一入城门,就听到一群八卦妇女在高声谈论那夏家大小姐最近的种种。大多的都是关于夏家大小姐拒绝一位又一位,发簪丢了一把又一把。
何承心微微一颤,他不知道夏笙是不是在等他,他也不敢去。他回到了家中,母亲因为早年的辛苦劳作而卧病不起。
何承不知所措,家中能节省出来的每一文钱都给母亲治病了。
“阿承…”母亲虚弱地叫着何承。
“母亲!母亲,阿承在呢……您渴了吗,我给您倒水。”何承很慌张,看着母亲那个虚弱的模样,他很害怕,他怕……
“阿承……夏家大小姐…今年18岁了,听说过几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夏家规定…夏家女子18岁必须成婚。听闻夏家大小姐拒绝数百人,阿承你去碰碰运气吧……这或许能挽救一下我们家的状况。”
“母亲…好,阿承答应您,在夏家大小姐生辰之前必去夏府一趟。”何承握住母亲的手,他不想让母亲生气而坏了身子,只好先答应下来。
何承从身上的衣袋中掏出一把梳子,那把梳子是青色的,上面刻着些许花纹,似乎与那把发簪是同款的。
几天后……
夏府热闹非凡,唯独夏笙坐在台阶上,摸着发簪。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发簪上,夏笙擦干发簪,想要带在头上,不料却勾住了头发,把头发弄散了。
“小姐……需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了!谢谢……”夏笙没有抬头,看着发簪,静静地摸着它,忽然她摸着发簪的手静止住了,她慢慢抬起头。
一位男子,身穿白衣,手上拿着一把青色梳子,微笑着看着她。
“何承……何承!”夏笙失态地喊道。
“抱歉,小姐。四年前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都懂,但我怕,我怕我的身份配不上夏家。如今我回来了…小姐不知对我还有当初那份情谊。”何承轻轻地说。
夏笙手中的发簪没有拿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何承捡起来,他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必要再听到她的回答了,这个发簪她还保留着,对何承来说,夏笙只要保留着就够了。
何承拿着发簪走到夏笙的背后,用那把青色的梳子帮夏笙理着头发,像四年前一样,还是那把发簪,那把梳子,那两个人。
发簪很美,虽经过多年的岁月。夏笙对于何承的爱很热烈,虽然他们分开了四年。
何承拥着夏笙,紧紧抱着她,他不怕了……
宴会上。
夏笙面带微笑,在这四年来,她似乎没有笑着那么开心过了。这次她没有再带两把发簪了……
“夏笙!今天是你18岁的生辰!夏家的规矩你是懂的,今晚你必须给我选出一个夫婿!”父亲严厉地对着夏笙说。
“父亲,我给您带来一个人,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夫婿,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夏笙的语气异常坚定,但又面带微笑。
夏父听了这句话,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对他来说,只要女儿喜欢,一切都可以。夏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让那个人进来。
夏笙领着何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对她来说四年的等待,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是?”夏父一脸疑惑,对他来说何承的穿着根本不像一位富家子弟应该有的穿着。
“父亲,这是何承,在女儿四年前,女儿在冰湖上玩耍,不料冰面快要破碎,是这位公子救了女儿一命。弦姐或许有些许听闻,父亲若不信可以问弦姐。”夏笙信誓旦旦地说。
“凌弦?真有此事?”
“先生!小姐在四年前回来时,多了一把发簪,就是她随身携带了四年的那把,她的衣物也些许有些浸湿。可能在四年前真有此事。”弦姐恭恭敬敬地对夏父说。
夏父微微点头,看着何承。何承虽然身上衣物破旧,但为人温和礼貌,符合夏家百年来的传承与家规。
“夏笙,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公子谈谈。”夏笙有些惊恐地看着父亲和何承,但也不敢违抗,只好退下。
“何公子,请坐吧。”夏父指着面前的那把椅子,对着何承说道。
何承不知道夏父要对他说什么,有些许害怕地坐下。
“何公子,那我就开梦见山地说了。在你没来之前,我家小女苦苦守了你给她的发簪四年,想必你也知道,人的一生是没有多少个四年的。你们这门亲事我准许了,但有个条件,我希望你与夏笙成婚后,能加倍对她好,把她等你的四年加倍地补回来,后半生只能是她。答应这个条件,你算是正式入了夏家的门了。”夏父说完了这段话,何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夏父这是认可他了。
“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夏笙,定不会负她!”何承说着跪在了地上,给夏父磕了三个头。这不是夏家的规矩,是何承发自内心地对于夏父的感激。
几日后…
街上热闹非凡,夏家的成亲队伍浩浩荡荡。夏笙依旧带着那把发簪,面带微笑……
四年前,你救我一命;四年来,我苦守发簪,待你归来;等你为我亲手带上发簪之时,便是我结束等候之时……—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