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满天下的沈府有一个小公子,生得花容天下,倾国倾城,熟习三从四德,熟读《男则》、《男戒》、《男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他心思单纯,恪守男规,从未有过那些个不正经作派,只整日里待在闺阁中,读书弹琴,研习礼仪,熟习男红。
只是他人虽身处于深闺之中,从未拋头露面,但他的天人之资与知书达礼,却仍是透过各种方式于百姓之中广为流传。
上京城中爱慕他的女子数以万计,曾有登徒浪女,酒后胡言,吟放浪之词于他,幻想有一日娶他过门,嘉偶天成,生女育子,琴瑟和鸣。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是到了沈家小公子即将及笄的日子,前来为自家嫡女求亲的贵族世家,甚至是皇室宗亲险些踏破了沈太傅家的门槛。
无数人前扑后继,只为抱得美人归。然……
沈府,浮莲阁,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孩正在给另一名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梳头,如雪般的玉梳子一下又一下抚进少年如墨般的青丝中,少年安静地坐着,神态自若,宛若精灵,只一眼,便足可让人沉醉。
少项,一个简单的流云髫便梳好了,沈涵雪随意选了一根白玉簪子斜插入发髻,再配上一对精巧的白玉耳环,一双白玉手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别于腰间,瞬时惊为天人。
“走吧,该去给爹爹请安儿。”沈涵雪招呼身旁的蝉儿跟上,这些时日里家里给他相看过不少世家贵女,他即将及笄(大胤国男子十三岁及笄),娘亲说他的亲事今年一定得定下来,明年就该出嫁了,这几日他的心里也在暗暗期待,期待娘亲会将他许配给怎样的女子。
浮莲阁到主院的路就在少男怀春的羞涩与期待中到达尽头。
“雪儿来啦,来,快进来,外头凉,可别冻坏了。”一个熟悉慈详的声音唤醒了沈涵雪的思绪,害羞的小少男一想到自己方才在想的事情,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不由得更红了。
知子莫若父,沈涵雪的父亲,沈家的主君白莲花看着这个自己含辛茹苦怀胎十月,养育了十三年的儿子,又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些个什么,哎,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于白莲花看来,在妻主相看的那些人家里,自己最为中意的便是逸国爵府(即国公)文家,文家的嫡长女文知非不仅才能好,模样好,性情也是顶好的,又是逸国爵世女,谦谦君女,温润如玉,是上京城中众多高门显贵眼中的准儿媳,而且儿子也见过文家姐儿一次,心里也愿意,在他看来,儿子嫁到文家是最好的选择,但妻主不知为何一直不松口文家的提亲,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涵雪这个儿子是他年过三十才得的,自然是百般娇宠都不为过,恨不得能给他最好的,可是他的妻主是当今圣上的太傅,御封的一品国爵兴国爵,沈涵雪作为太傅之子,注定婚姻大事离不开政治因素,看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白莲花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好孩子,这一转眼,都是快要出嫁的年纪了,儿子大了,爹老喽!”白莲花和蔼地拉起沈涵雪的手,细细端祥着,不觉越发满意了,一张秀脸笑出了一朵桃花,不愧是他的儿子,同时心里又忍不住遗憾,这么好的孩子,若是个女儿,该有多好,是个男孩,着实是可惜了。
听着爹爹调侃的话语,沈涵雪脸颊微红,笑着回应父亲:“爹爹胡说,爹爹一点都不老,爹爹永远是孩儿们眼里心里最美的爹爹”
“吾儿孝顺,”白莲花拍了拍沈涵雪的手背,看儿子心不在焉的,便又安慰道:“雪儿莫担心,你娘亲最是疼你,定会为吾儿寻得一个好人家,雪儿若是有心悦的女子,不妨告诉爹爹,爹爹去和你娘亲说,……”白莲花伸手抚了抚沈涵雪如墨般柔顺的发丝,眼底涌出一丝泪意。
“爹爹勿须如此,婚姻大事,自古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天下大女子尚且如此,何况儿子一介男流,”沈涵雪反手回握住白莲花,一双牡丹眸看向白莲花,“儿子既身为沈家儿子,享受了娘亲带来的无上尊荣,自当肩负起沈家儿子的责任,为我们沈家家族绵延兴望尽一份薄力。”
白莲花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并非不明白,身为男儿身,不能如同女子一般,可以传宗接代,绵延后翤,家族培养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兴旺,繁荣昌盛,仅此而已。
尽管母父之爱儿,则为之计深远,但身于世家大族,私永远要让步于公,即便是母父再如何疼爱儿女,为了家族的利益,也总是要做出些许牺牲的,女子如此,更何况身为男儿身。
“爷儿俩说什么呢,也说给为妻听听。”父子俩正说这话,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