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朋友介绍,我借居到了一个叫青龙苑的居民大院。这个院面积很小,没有花园,也没有草坪,一共八栋楼不规则又局狭。院门口原来设计有门卫房,但似乎从来就未建制过门卫,两间小屋做了小商店,卖烟酒糖果,而屋檐外又搭了油毛毡棚,摆着大件用品,如扫帚、拖把、煤炉子和塑料的盆桶壶罐,杂乱无章。我搬迁过去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小卖店门口有人在剃头,我家的猫先“喵喵”地叫,我扭头一看,一个瘦老头坐在翻扣在地上的塑料桶上,脖子上围了件门帘儿,一张嘴被一个胖子拉着正刮胡须。瘦子实在是太瘦了,两片嘴唇被拉得老长,几乎整个脸上的皮都拉过来了。我忍不住就笑了,胖子说:“笑啥的?”我说:“笑嘴不像个嘴了!”胖子说:“不是嘴是×呀?”继续拉着嘴唇,刀片在太阳下闪着白光。瘦老头哼哼着表示抗议,胖子说:“再动,想这两片肉割下来喂猫吗?”回头看了一下我们,说:“猫好。抱猫的更好。”抱猫的是我妻子,妻子说:“你真有趣!”胖子眯了眼睛,说:“新搬来的?听说要来个姓苟的新户的,开店的,卖纸的?”我拉着一三轮车的笔墨纸砚和一张画案,我说:“我是书画家。”胖子把手中的刀片停住了,疑惑地看着我,说了一句:“书画家。”又说了一句:“书画家?”
搬进了一号楼一单元一层西门的新屋,安放了家具,我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门上贴对联。我是以卖字画为生的人,虽然自命不凡,但名头不大,字画卖得极便宜,日子就过得清苦,所以对联写的是“具大胸襟,爱小零钱”,为的是换了居处能喜庆,也为了告示我的身份。对联刚刚贴上,胖子就跑来,站着看了半天,说:“你这是给我写的嘛!”我说:“现在美容美发店多,剃头的已经很难见了。”他说:“我卖杂货,剃头是业余的。”我说:“贵姓?”他说:“不好意思,不好说。”我说:“有什么不好说的?”他说:“说出来怕你吃。”我说:“姓米了?”他说:“不是。”我说:“姓唐?”他说:“更不是。”我说:“那姓什么呀?”他说:“姓史。”我妻子先嘎嘎地笑了起来,说:“你真逗人!我们家的字值不了几个钱,瞧着好,你揭去吧。”他果真就把对联揭下来,喜得一颠一颠地走了。
在大院里住了下来,史胖子就到处嚷嚷我是个文化人,满屋子都是纸,四堵墙上都挂满了字画。那时候社会上兴气功,他又说我是带功写字,字挂在家里就有了气功,能逢凶化吉,能养神益气,以致一些人来求字治病。一些人来说他家墙裂了逢,能给写一张拿回帖上,一来挡住裂缝,二来也能给我扬名。甚至有妇女牵着小儿来我家,指着墙上的字教训小儿:“你瞧,你这叔叔虽然也把有的字写成了墨疙瘩,可你叔叔敢写啊,你呢,你呢?”我哭笑不得,在家对妻子说:“这都是史胖子给咱惹的事!”
一天傍晚,我妻子抱了猫从宠物医院回来,大院里围追着一个小偷,小偷往大院门口跑,史胖子站在院门口挖耳屎,围追的喊:“抓住他!抓住他!”史胖子还在挖耳屎,挖一下,咳嗽一声。待到小偷前脚已经跨出院了,史胖子腿刚一伸,小偷就倒了,倒了地也不再跑,拿手就在光头上抹,立即几道伤口往外淌血。史胖子说:“嗬,你会自残的,你吓我呀?”拿起小偷手里的刀片,便在小偷的头上又抹了一下,血像蚯蚓一样就爬在脸上。他说:“血不够多,我帮你一下。”围追的人扑上来扭住了小偷,要往派出所送,叫史胖子也去。史胖子却不去,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逗我妻子怀里的猫,说:“乖,我那店里有老鼠哩!”我妻被刚才的场面惊得心魂未安,赶忙说:“现在的猫哪儿会逮老鼠?!”转身要走,史胖子说:“不给我逮老鼠了,我还求你个事哩!”妻说:“你史胖子,叫你胖子你不生气吧,你还有什么事求人的?”史胖子说:“我爹要过寿了,能不能叫苟先生写个‘寿’字?”妻应允了他,我只好写了个“寿”字,叮咛着以后再不要应允别人了。妻说:“要是别的人,我才不应允哩,这史胖子厉害着呢,我明明看见他伸腿离小偷一尺远,但小偷竟然就扑倒了!老鼠见了蛇,老鼠会往蛇跟前走的,莫非史胖子身上有什么功能?”我说:“他那样子,是小偷的杀手吗?”妻说:“或许还是少妇的杀手!”我说:“你说什么?”妻就不言传了。
过了两天,有人敲门,门一拉开,史胖子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又扭了头说:“往里搬!往里搬!”就有人将两箱苹果搬进了屋,我还没回过神儿来,他挥手又让那人走了,对我说:“你字写得好,客人都说好,我爹长了脸,我也长脸了!”他在我家坐了三分钟,尽说我的好话。世上有两类人说话最让人为难,一是醉汉,一是奉承的,你接受着不行,拒绝着也不行,你只能应付着笑。我说:“这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穷汉,只是有写字的手艺,以后需要写什么,你只管来说好了。”他高兴地握我的手,使劲用力,握得我头上都冒汗了他还握着不抬手,说:“苟先生是高人,老哥没多少文化,老哥只给你说一句话,你要看得起我哩。”
在城里居住,原本人和人少来往的,加上才搬迁到这里,我是不大和大院里的人拉扯,碰着了,知道是大院里的人,却一概不知名姓,点个头或皮肉笑一下就罢了。最多的是去小卖店里买油盐酱醋,史胖子很和气,先不肯收钱,不肯收钱我就不买他的货了,史胖子就每次打了折卖给我,然后趴在柜台上跟我聊一阵话。他说:“我胖,没想你也胖,胖子和胖子是不是有缘?”我说:“我脸上有个疤,你倒英俊呢。”他说:“外国的男人一英俊是帅,中国的男人一英俊就女气了,我要有你这个疤就好了。”两个男人聊上一会儿,他就替别人剃剃头,或者谁家的门钥匙忘在家里了,他像蜘蛛一样从砖墙上爬上去翻窗子。我家隔壁的那一户锁子打不开是他用身份证三捅两捅地弄开了,但我的隔壁当天就重新换了锁,又安装了一副防盗铁门。一次,我在大院外的街市上买了一袋饸饹,刚走回十多米,史胖子就喊我了,他正对一伙人吹嘘他的能耐,说大院里八栋楼他都爬上过,他能开锁,开门锁也开汽车锁,世上什么锁都可以开,只是人心上有锁了开不开。我有心要劝他别再替人干这种营生了,想了想,又没有说。他就说了:“买饸饹啦?”我说:“懒得做午饭,随便吃些罢了。”我们是站在一家副食铺前的,他就从货摊上拿了一袋变蛋,说:“要吃有营养的哩。”往我怀里塞。我不要,他不行,我在口袋掏钱,他说:“走吧,走吧!”先把我推走了。又有一次我在大院门口尽北边的一家店里买胡椒粉,又碰上史胖子,店主人端了一碗饺子,说刚盛上让史胖子吃,史胖子拿过筷子夹一颗吃了,没想饺子里就咬出一枚硬币,店主人惊呼,一锅饺子就包了一枚硬币,偏偏就让史胖子吃了,史胖子得意地说他命壮,今年有好运气了。他见我买了胡椒粉要走,便又拿了花椒、百合、面酱、涮锅料,一袋一袋往我货篮里装,对店主说:“这是我的朋友!”打发着我走了。这样的事,遇过了几次,我就不好意思了,再出去买东西,如果发现他在旁边,我便不去再买。我还是去了史胖子要我拿东西的两个店,店主一看见,就笑了一下,起身闪进店后的房间,我觉得蹊跷,进去说:“老板,上次我拿的东西,史先生是给你付了钱吧?”店主说:“钱哪……噢,噢,你不管啦,不管啦!”我知道史胖子是没有付人家钱,便掏钱补还,店主却死活都不肯收。回家后,我觉得纳闷,史胖子既然没给人家钱,他那么拿东西给我,店主怎么就肯呢?妻说:“老板是女的吧,为看上史胖子英俊了?”我说:“你这是啥意思,你也看上史胖子了?”妻说:“你瞧你这男人!”她正在化妆,一丢眉笔,到厨房择菜去了。
到了冬天,大院里的老人和孩子们都喜欢在院中的假山前晒太阳,我家的猫开始发情,每天趴在窗前望着院中的别家的猫叫春。爱情的呼唤应该是悦耳的,猫的叫春却凄厉如哭,气得我踢它,把它关在厕所里。妻觉得猫可怜,就抱了猫也到院中去,人和人说话,猫和猫玩耍。没想我家的猫便和另一家的猫很快钻到院角废弃的一个土锅炉灶里去,进去时都是白猫,爬出来皆成了黑猫。那家猫的女主人就大喊大叫起来,说她家的猫是正经波斯猫,是我家的猫坏了她家的猫的纯正,话说得非常难听。史胖子在一旁就发话了,说:“喊叫啥的,人都有外遇的,猫又咋啦?”那女的就不再言语,抱着猫回家了。妻悄悄问旁边人:“那泼妇谁都不怕的,史胖子一句话她怎的就乖啦?”旁边人说:“谁不怕史胖子?”妻说:“史胖子是黑社会?”妻原本是说一句反话的,没想旁边人说:“这话倒不敢说,但听说他被公安局抓过,还吸大烟哩。”妻吓了一跳,说:“吸大烟都瘦,他那么胖呀?”旁边人说:“一戒烟就发胖的,他原先是精瘦精瘦的。”妻变脸失色地就回来告诉了我,吩咐以后得远离史胖子,却遗憾多么豪爽有趣的人怎么就被公安局抓过,并说:“他先前没吸大烟的时候,一定是俊酷了!”
从此,我就有意地避着史胖子,但一旦碰上了,他就热火地喊我,问这问那。我将我娘从乡下接来住了一段日子,我娘几次犯头晕病,我和妻都正巧不在家,偏偏每次史胖子来家找我,知道了情况就给我打传呼留言,我十分钟后回来,史胖子都在大院门口等着,过后对人说我是大孝子。过了冬天,我要送娘回乡下去,做好了饭才摆上桌,楼顶上的人家拖过了地板将拖把搭在窗外,脏水滴下来落在我家的窗台,又溅到饭桌上。妻就生气了,出去朝楼上的人家喊,让把拖把移开,以后不要搭在窗外。可楼上的女主人却恼了,说她的房子她愿意把拖把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两个女人就吵,吵得凶了,便对骂开来。我买车票回来,看见拥了好多人在看热闹,我也火了,说:“脏水溅到我家饭碗了,这还不能说吗?说了你凶着干什么?”人群里一人应了声:“你是谁?”我说:“你是谁?”那人说:“女人家吵嘴,你掺和什么,就你那样子,是能打还是能挨?”旁边人就来拉我,说:“那是楼上的男人,一米八二的身坯子。”我说:“她男人怎么啦,一米八二的身坯子又怎么啦,我是不能打不能挨,你来呀,来呀!”那人就往我这边扑,我也往他那儿扑,一场斗殴眼看着发生了,院子里的人全过来将我们分开。我回坐在家里,气得饭也没吃好,但因为要陪娘去赶车,离开时对妻说:“我不在,他们再要欺负,该忍的就忍点。”又说:“楼上那男人是个八成货,你得防备着。”妻就将擀面杖放在了门后,又问了报警的电话号码。我在出大院门时碰上了史胖子,我还没说话,他就问:“听说你和楼上的吵架了?”我说:“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让他注意着,如果楼上再寻事,能关照点。史胖子说:“我知道了。”
三天后,我从乡下返回来,问妻在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事,妻说前天下午楼上的女人跑来要给咱擦窗台,还赔情道歉了一番。我问这是咋啦,凶神恶煞一下子成佛了?妻说是史胖子去楼上那家打了个招呼。
过后,我问了史胖子是怎么去楼上招呼的?史胖子说他只说了两句话。他是进了门,往沙发上一坐,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边说:“你们和楼下的吵架了?”那男人说:“就是溅了些水嘛,那婆娘闹了不算,男的也闹!”史胖子说:“我不管你是啥事,我给你说,这大院里你和谁家吵闹我不管,你要和你家楼下的人吵闹,我不愿意。”
“我就说我不愿意,说完我就起身走了。”史胖子说完哈哈大笑问那家还寻过事没有?我说再没有了,人家已经道过歉了,我得请你喝酒!我们就坐在史胖子的小店里喝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喝到二十六瓶,我还没有掏酒钱就溜在地上醉成泥了,是史胖子把我背回家的。
原本请史胖子喝酒的,却让史胖子请了我,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从乡下返回时带回来了一些软柿子,我就让妻做了柿子油饼给史胖子送些。妻子端了油饼刚走到大院假山边,暗叫一声“史胖子”!一声“史胖子”就叫响了,发了个愣:我还想着,声就出来?一抬头,院门口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往小卖店去,原来叫“史胖子”的不是自己。我妻见史胖子手脚忙乱地从店里出来迎接那女人,她就收住脚,端着油饼回来了。我问怎么没送到?她说:“是不是很横的男人身边总有些漂亮女人?”我说:“有女的找史胖子啦?漂亮女人?”妻说:“漂亮是漂亮,但脸上有颗白麻子!”我看着妻,说:“你老实讲,是不是嫉妒了?”妻说:“我嫉妒什么,我告诉你,那女人是他的前妻。”我说:“前妻?”妻说:“我听见那女的向史胖子讨孩子的生活费。那女的怎么就能离了婚?”我说:“看来他真是吸过烟了。”但是,妻子却反驳了我,说:“就是吸过,现在还不是戒了?我说过史胖子的女人是不会差的,她离了,史胖子还会找更好的!”我说:“我可警告你,咱还得离史胖子远些为好,他是这里的霸王,得罪的人一定多,即便现在都敢怒不敢言,可看到咱们与他亲近,就会迁怒给咱们的。”妻没有再说,独自把油饼一口气全吃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家的生活过得极其沉闷,我没事从不出门,在家写写画画,妻就终日看电视。我说:“你怎么看得没完没了?”妻说:“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我说:“啥时我说过不让你出去?”妻说:“我一出去能不碰上史胖子?”我就笑了,说:“咱在这儿居住着并不是在这儿关禁,走,我陪你到院里散散步去!”在院里转了一会儿,史胖子看见了就跑过来,说:“好多天了不见你们的面了,我还寻思是不是去乡下了?”我说:“我准备一次展览,在家赶一批字画哩。”他说:“办展览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送个花篮!”我说:“这倒不用了。生意还好吧?”他却说:“西七路开了一家豪华浴场,妹子,那里浴场可是干净地方,你们去不去,我请客!”我们赶紧婉言谢绝,他说:“绝对没乱七八糟的事……你们不去?那你帮我招呼一下店,两个小时后我就回来,行不?”我说:“行倒行,只是你让我看管店,你得把钱柜锁了,货点一下。”他说:“你这不是攮我吗,我信不过你,我就不给你说了!”
史胖子一走,妻就嘲笑我,说:“你让我远离哩,你倒替他看管店了!”我独自在小店坐了一会儿,大院门一阵喇叭声,一辆警车就停下来,喊:“史旦!史旦!”我还未回过神,一个黑脸警察就下了车径直到店里来,硬着声说:“史旦呢?”我说:“谁?史旦?是不是找史胖子?他不在。”警察说:“狗东西!”自己拿了纸杯在热水器上接水喝。我心里发毛,以为史胖子又犯什么事了,说:“同志你找史胖子有事吗?”警察一口气将水喝干了,说:“我们是朋友。”我心放了下来,就热情地开始给他递烟,又问喝啤酒不?一瓶啤酒打开了,他喝着又说:“史旦这狗东西事弄大了,雇了店员啦!”我赶忙解释我不是雇员,我在大院里住着,临时帮他看管一下。我们就闲聊起来。我突然想起史胖子是被公安局抓过,这位朋友是不是那一回认识的,就说:“史胖子怎么能有你这个朋友?”警察说:“是我不配吗?”我说:“是他不配,不是说他被公安局抓过吗?”警察说:“公安局抓他干啥?”我说:“他吸过大烟吧。”警察说:“这谁说的?”我知道话说错了,赶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对史胖子说呀!”说过了,想起一件事,又说:“你到这儿来过?”警察说:“几年前来过一次。”我再问:“是开警车来的?”警察说:“他两口子闹矛盾,朋友们要给和好,他不去,是我来硬把他拉走的。你问这啥意思?”我说:“这我就明白了。”警察问:“啥明白了?”我没有告诉警察。
等我将警察的话如实说给了妻子,妻“耶”地叫了一声,说:“我就感觉史胖子不是坏人,怎么样,你相信女人的感觉好吧?”我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妻看着我,说:“怎么啦?”我说:“你对史胖子好?”妻说:“好呀!”我说:“你可别给我弄出个什么事儿来!”妻说:“你这小心眼儿,能弄出个什么事儿来?”我说:“不要再说他好的话。”妻说:“不说啦。史胖子是坏人,坏人!行了吧?”我说:“心里也不能说好。”妻说:“不做不说心还不能想呀?”我说:“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我严格地要求着妻子,我却为史胖子开始了正名活动:凡是在大院见到什么人,我都主动去搭讪,想方设法说到史胖子,说史胖子并没有被公安局抓过,又压根也没吸过大烟。可我这样说的时候,谁都不信,他们差不多都要愣一下,然后看着我,就嘿嘿地笑了。我说:“史胖子是被大家误传成那样的,真的是误传了。”他们说:“啊……啊……这样的话,我是从没说过呀。这你要信我。如果你发现我说过老史的什么不是,后果我负责。”这事弄得我很尴尬,而且在后来再见着他们,他们就问我:“老史呢,老史今日干啥去了,怎么没在店里?”“老史是不是又找上新的女人啦?”“昨晚五号楼陆大娘犯病,是老史送的医院?”天神,他们完全把我当做史胖子的一个朋友,一只狗,一条肚里的蛔虫了!
到了夏天,大院里要成立居民委员会,需要个主任和副主任,全大院的人进行了民主推选。结果,大家一致推选史胖子当主任,史胖子就成了青龙苑居民大院的主任。推选的那天,我是回了一趟乡下,回来时在大院门口碰上了史胖子,史胖子说:“总算把你等回来啦,今日中午咱俩合伙请各家各户的主人喝一回酒怎么样?”我说:“平白无故请他们喝什么酒?”史胖子说:“大家推选我是居民委员会主任啦!”我说:“你肯定会选上主任的,你主任请客,我合伙什么?”史胖子说:“你也被选上副主任了呀!你瞧瞧你这人缘,人不在还能被选上!”我脑子里立即浮出一个念头:看来,我又得从这个大院搬迁了。
2003年2月11日写于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