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离开了后院的书房。
他是一个人离开的,目前,裕王府还是安全的。
他回首看着后院,景物依旧,但人不依旧,他心中突然一痛,想起了离他远去的元配裕王妃李怡玥,这里曾经留下过李怡玥的生命踪迹,留下过李怡玥无数的笑声。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想起李怡玥美丽的音容笑貌,醉人心魄的温柔,他不禁思绪万千。
他满以为自己可以和所爱的人长相厮守,满以为可以一家乐融融地生活,但谁又想到有人来下毒暗杀他,李怡玥为了救自己身中剧毒,撒手人寰,为了裕王府的安危,不得不对外宣称病死。
在那时,他感受到了争储的残酷,帝王家的无情。
他只能听从大先生的劝告,不到绝境,绝不和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他小心谨慎,一路走到现在,他如履薄冰,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便是粉身碎骨。
他和李怡玥之间的情分到底是缘分还是孽债,他分不清楚了,他本想用这一生来偿还自己所欠下的一切,倾尽全力去保护他和李怡玥所生的儿子朱翊釴,可是天不遂人愿,儿子四岁多也走了,加上出生不久便薨了女儿,母子三人,全部离他而去,这一段岁月是他人生最黑暗的岁月。
他泪流两行,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着:“怡玥,你母子三人,在天堂可安好?怡玥,你最不该嫁入我裕王府,如花生命,本该盛放,你却凋谢了,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剪不断理还乱,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李怡玥那教人无法忘怀得了的倩影。
为何自己还惦挂着李怡玥?
难道自己真的放不下她吗?
他真的放不下,李怡玥太美丽动人了,即使他如何忘怀不了,但美人已逝,从此他只能把李怡玥这个名字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喃喃自语着:“怡玥,你的牺牲没有白白牺牲,我们成功在望了,我们的忍辱负重,装聋作哑,忍气吞声,终将换来灿烂的明天!”
陈灵儿走了进来。
他收摄心神,抹干脸上的泪水,迎上去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陈灵儿道:“大先生怎么说?”
朱载垕道:“女人家,不要再过问,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陈灵儿道:“你的女人在外面守候多时,为的就是帮助自己的男人建功立业,说嘛。”
朱载垕道:“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
陈灵儿道:“所以你找了一个极好的女人。”
朱载垕道:“你聪明,我知道,用不着在我面前夸耀自己。”
陈灵儿笑道:“其实最聪明的是裕王你,无争就是争,所有人都为你所用。”
朱载垕哈哈大笑,一挥手,两人依偎往中庭走去。
陈灵儿道:“大先生听不到的了,说嘛,也好让臣妾做好准备。”
朱载垕把大先生的说话只字不漏转述了一遍。
陈灵儿沉吟着说道:“大先生已经成竹在胸了,他说的极对,这段时间你的真的要深居简出,防止宗室里有人心怀鬼胎,对你不利。”
朱载垕道:“我会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的了,这个不用灵儿担心。”
陈灵儿道:“殿下刚才流泪了。”
朱载垕道:“不瞒灵儿,想起怡玥了。”
陈灵儿叹一口气,说道:“明明两个相爱的人,何以……”
朱载垕打断她的说话:“没必要再提了,她活在我心中。”
陈灵儿道:“姐姐的牺牲,才换来了你的平安,倘若有人来对你不利,我陈灵儿也会像姐姐一样,牺牲自己保护你。”
朱载垕道:“我不要裕王府再有任何的牺牲,我不会再让人来伤害我裕王府的任何人,裕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和我命运相连息息相关。”
陈灵儿道:“我是裕王妃,虽是继任的,但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朱载垕狡黠一笑。
陈灵儿道:“你这笑有点邪恶。”
朱载垕道:“本王的安全问题不用王妃你操心,但本王的风月问题必须得由你来操心。”
陈灵儿脸庞立即红得如血,举拳作打状。
朱载垕道:“打是亲,骂是爱,来。”
陈灵儿道:“先说最重要的事情。”
朱载垕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灵儿道:“长风镖局的事。”
朱载垕道:“原来你已经知道,长风镖局的背后金主是我和怡玥,长风镖局总共分设四个分支,北分支在京城,南分支在广州,西分支在长安,东分支在杭州,这是我裕王府最后的一支力量,当年怡玥暗中组建起来的,为的是一旦有事,无论跑到那个方向,都有人接应,大先生也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这绝密之事的?”
陈灵儿道:“我在怡玥姐姐的梳妆镜里发现了长风镖局的名单。”
朱载垕道:“如果没有这一批人马,送来庞大的收入,如何养得起大先生那些人?”
陈灵儿佩服道:“这么多年来,东厂、锦衣卫竟然没有发现,怡玥姐姐的心思真够缜密的了,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朱载垕道:“你姐姐之所以组建如此一张大网,是怕一旦兄弟反目,导致硝烟四起,到时只有哀鸿遍野,没有安居乐业,她不想见到无辜的百姓血流成河。”
陈灵儿道:“同时也是准备好退路。”
朱载垕道:“对。”
陈灵儿道:“你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朱载垕道:“有时候别把自己显得太聪明,这会招人妒恨的。”
陈灵儿道:“难得糊涂。”
朱载垕道:“父皇是个什么人,你应该明白,如果我过分聪明,活不到现在,四弟就因为太聪明了,死掉都不知因何而死。”
陈灵儿打个激灵,惊恐看着他。
朱载垕道:“下毒手的人不是我,我培植力量,是保护自己,不是铲除异己,四弟的死与我无关。”
陈灵儿:“他……”
朱载垕深沉说道:“他和严世藩走得太近了,过早知道严世藩的一些秘密,正如你所说,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灵儿,方浪有没有对你说过一件关于白莲宫宝藏的事?”
陈灵儿道:“没有,你也知道?”
朱载垕道:“当年锦衣卫可把整个地方翻转过来了,记录在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灵儿道:“听说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大宝藏,全部都是黄金哪!”
朱载垕道:“是。”
陈灵儿道:“如果得到这个宝藏,救济天下穷苦百姓,那该多好啊!”
她的嘴角边荡漾起一丝微笑。
朱载垕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