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夏生闷闷不言,喝了几口闷酒,脸上浮现掩不住的愁苦:
“现在想来,这百年都是一个人度过,也太冷清了些。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了无牵挂。而今,想寻求一个道侣。只是我魔道的身份,只怕这也非易事……”
“一时冲动所做的决定,过了许久,竟然会给我带来这样的麻烦。”
郑夏生越说,语气越是透出凄冷之意,面色越是凄然。
他把酒碗重重向桌上一砸。
“你后悔了?”寒锋问道:“当初选择加入魔道?”
“后悔?”郑夏生摇摇头。“不过是几句牢骚而已,谈不上后悔。我这人从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为了复仇而加入魔道,当不管是在当时还是现在,看起来都不算是错误的决定,这是能够让我亲自手刃仇人的唯一办法。即便为此空付百年,我也依然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当然,那时的选择成就了现在的我,我能站在不同的地方,领略不同的风景,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够我去感谢当初的决定了。否则,我所见的不过只是这无边的风雪,火不过百年,便化作一具枯骨被埋葬在风雪中。哪里又有机会与你在这饮酒作乐!哈哈……”
寒锋不禁有些羡慕起郑夏生来,从不会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时常会想起那个小山村,想起他的母亲。若是自己再去选一次,他或许不会离开村子,与母亲相伴度日。
那样平静安详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寒锋也并没有多少时间给自己后悔,现在他要面对的生死的挑战,需要他心无旁骛地全力以赴!
“唉,你没有去找个道侣吗?”郑夏生接着刚才自己的话说道:“依你这样的天赋,寒冰谷定然是大力培养,接近你的女弟子应该有不少吧。”
寒锋摇头否认。
郑夏生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似乎在说:这怎么可能?
寒锋也不算是说谎,他在寒冰谷深居简出,很少在众弟子前露面。
寒冰谷的宗门内比,往往是除他以外的弟子决出第一之后,方才有机会决定是否与他进行比试。寒锋寒冰谷大弟子的声名在外,有的时候,得了第一的会选择不与寒锋比试。即便有选择挑战寒锋的人,也撑不过五个回合。
算前算后,寒锋一次宗门内比露面的时间最多十息。
寒冰谷外门弟子几乎没有认识寒锋的,内门核心弟子中也只占少数。虽然寒锋的名字响彻寒冰谷,但本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别说是接近寒锋了,就连寒锋的面都没有多少弟子见过。
虽然这是原因之一,但寒锋此时所想的原因并不是这样:“我应当说过,有人想取我的命,我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证,哪里能有心思去寻找道侣呢。这不也是陷她于险境吗?”
郑夏生说道:“不不不,你这肯定还是没有遇到让自己深陷其中之人。正所谓一眼万年,你们若是有真情意在,区区生死,哪里又能阻扰你们在一起!”
对一般人来说,生死,乃是头等大事。而与情意一比,郑夏生毫不吝啬的用了“区区”二字。
“区区生死……”寒锋思索着郑夏生刚才的话,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臂,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郑夏生见寒锋陷入深思,也不忍打断他,让他慢慢咀嚼去吧。
寒锋的肩头站着一团雪白的物什,郑夏生从一见面起就很是在意,那时他还以为是一团雪。后来他二人打斗之时那团“雪”不见踪迹,他便自然的以为是抖落掉了。
结果,战斗结束后,那团雪不知何时又落回寒锋肩头。此时,如此的近距离,郑夏生才看出来,那团洁白的东西哪里是雪,明明白白是一只肥胖的鸽子!
魔道与妖族同在西罪洲,鸽子妖兽他也见过不少,似这样雪白肥硕的鸽子他却也从未见过。
它是吃啥长得这么肥的?
二人的桌上摆了不少牛羊肉之类的,但这是凡人所开酒楼,不仅是酒不和胃口,就连这些下酒菜他们一样也不喜吃。
毫无灵气蕴藏的酒菜,二人分毫未动。郑夏生此时正恼有酒无肉,不够尽兴,这只鸽子这样肥,用来当下酒菜或许味道不错。
“嘿,寒锋你不觉得缺了些什么吗?”
“嗯?”寒锋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里的酒不行,我自己有带,可这下酒菜还是缺了,不够尽兴啊!”
寒锋觉着郑夏生说的有理,但这到哪里去弄下酒菜去?
“嘿,你也觉得少了下酒菜不是?”郑夏生见寒锋默认,狡猾一笑:“我看你肩上这只鸽子不错,用来当下酒菜正合适!你觉得呢?”
原来他是这样意思,把想法打到这只肥鸽子身上去了。
寒锋却也不恼,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错,只是,在下实力低微,实在无法把这只鸽子捉到,给郑兄当下酒菜。”
“这不是你的鸽子吗,捉不到是什么意思?”
郑夏生看寒锋所为之事,所言之语,不是虚情假意之人,为何刚才的话这般闪忽?
寒锋摇头:“这只鸽子并不是我捉到的,而是它自己要跟着我。单论身法,寒锋自愧不及它。若是郑兄有兴趣,不妨一试,如果捉得到,多一道下酒菜寒锋也是乐意的。”
寒锋一席话,惹得郑夏生忽然来了兴致。寒锋的身法,他刚才也是见识过的,那般神出鬼没的身法竟然会捉不到一只肥鸽子?
郑夏生站起身来,双目盯着寒锋肩上的肥鸽子。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郑某便不客气了!若是我捉到了这只鸽子,你可不准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