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见他是要脚下众人与他陪葬,忙说道:
“既然仇家已不在,又何必要拉上这么多的无辜性命?”
“呵,无辜,当初我父母被夏家所害,他们没有帮忙就算了,一旁的风言风语倒是说了不少。明明知道真相,却依然一边骂着我父母,一边为夏家歌功颂德。好像这样做他们就安全一样,愚蠢!难道他们不该杀吗?”郑夏生越说,面色就越疯狂,厉声的质问,声势骇人。
“我虽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也不会对这些人坐视不管,任你屠杀。”寒锋并没有为之动摇,语气仍是冰冷的平静。
“同情心作祟,还是正义感勃发?你要是真的同情我,那百年前你在哪里,我父母被人活活烧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夏家作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全部隐身,现在我要取人性命,就跑出来义正言辞的阻碍我?”
“百年前,我还没有出生。”
“嗯?”
郑夏生听着一愣,又见寒锋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被气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要是早出生百年就能阻止我父母的惨剧吗?”
“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但是夏家早在九十年前就被长孙家覆灭了,夏家的所作所为惨无人道,人人愤慨。各家族、门派如若得知,便不会坐视不理。你一心只想着自己复仇,却不会寻求帮助吗?”
郑夏生当初只是想着自己能够手刃仇人,希望自己进行修行,却没有向各家族、门派求助。现在想来,若是自己当初不是去拜师,而是去让他们施以援手,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哈哈哈,我一介农夫,那时又哪里懂得这么多。”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寒锋。“你很有趣,我现在却不想死了。”
“你还要杀他们吗?”寒锋问道。
“若我回答是,你就会出手阻止我?”郑夏生语气闲散,并不是威胁的意思。
寒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这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里面有你至亲之人?”
“没有。”
“那这里是你的领地,这群人平日里就受你庇护?”
“不是。”
“那就是正义感作祟,这群人不过是凡人。凡人碾死蚂蚁,没人会在乎。修士杀了凡人,和凡人杀蚂蚁又有何分别?”
此时寒锋心中又涌出“既得天授,定为天事”这句话来。
郑夏生见寒锋沉默不语,思索良久。看来他正如自己所说一般,是一时的正义涌出。
“凡人死活与你何干,难道你是为了这些凡人而活吗?”
“你,先前要死,现在却又为何想要活下来?你要活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理由就是不想死了。”郑夏生这百年来都是为了报仇,结果此时发现仇人已经不在,百年的执着原来皆是虚幻,这让他心神震荡。
然而他与寒锋交谈,方才发觉,自己这百年来只是一心复仇,忽略了这世间还有许多精彩之处。似寒锋这等有趣之人,似北洲的苍茫景色,这些自己曾经全都无暇顾及。实在是虚度了百年,世间如此精彩,自己还没有好好领略,就这么死去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寒锋心中坚信着“既得天授,定为天事”这句话,因此对郑夏生所言“活着就是不想死”,十分不解。
“活着就是为了自己,与你不相干的人死活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为了他们白白丢了性命。他们不会知道你曾为了他们拼上性命,他们以前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以后也不会。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阻止我吗?”
虽然面容上看不出来,但此时寒锋心神已然乱了,郑夏生的话冲击着他的信念。
郑夏生见寒锋许久不言,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百年来,他深居简出,苦修勤练,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了这么多话,心中大为畅快。
他扬起酒壶,长大嘴巴倾倒而入,痛饮一口。
“过去一百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了这么多。看你面向不过二十上下,可会饮酒吗?”
郑夏生拿着酒壶对着寒锋晃了晃,寒锋轻点头,从郑夏生手中接过酒壶,长饮一口。
“好,北俱洲之人见了我,不是拔腿就跑,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打,竟无一人似你一般,肯听我言语,就连我的酒你也敢喝。好胆魄,我很欣赏你,你叫什么名字?”
“寒锋。”寒锋一口饮得痛快,杂乱的想法也消了七七八八。
“寒锋?嗯,我记住你了。”郑夏生很少与人交流,对于北俱洲各大宗门、家族并不了解,别说是寒锋的名字,就算是寒冰谷掌门寒啸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我叫……”
“郑夏生。”寒锋回答道。
郑夏生面色愈发惊喜,自己先前有对他说过吗,似乎没有,又似乎说过,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先前的话都是在极其激动地状态下说出的,都是下意识的言语,至于说没说过名字这样的细致内容,却也是记不清楚。
“我之前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寒锋点头,再喝一口烈酒。
“我现在越发喜欢你了,哈哈哈。我就是魔道二十四使第十八位,郑夏生!”
“来战一场,若是你输了,就饶过这些人。若是……”
“若是你输了,我反倒有些不忍心杀你。”郑夏生说道。“要打就打,别来那么多烂七八糟的赌注,这些只会让你放不开手脚,既然要战,就无所顾虑地战个痛快!”
“好。”寒锋说完痛饮一口,将酒壶扔回郑夏生手中。
郑夏生接过,饮完后将酒壶收起,见寒锋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寒锋,可要小心了!”